程昼回笑下,干干净净不带蔑意,却笑得人心头发苦:“这样吗,还以为先生知道自己对阿回有多重要,有些话不说清楚,不会走。
他知道吗?他当然知道。
所以他敢把人就安置在这里,不闻不问——程恪行不过就是依恃着在这世上程昼回对他独无二那份依赖罢。
但明明连仗势欺人事都做,他却连句话也不敢说。
你在躲吗?
程恪行愣下,回头看他。
程昼回坐在他对面,眉眼柔和得快要入进西厢壁上古画里去,口中说出内容却是前所未有:“从未生过要躲您念头,日后也必不会有。先生杞人忧天,为绝后患倒是自己先不要阿回。”
头回被人这数落,控诉语调却仍然是温温和和,程恪行被他堵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叹声气般轻轻回应:“好不学,学会攀咬。”
他什时候不要他?
程昼回久没有回应,程恪行压着心头忐忑抬起眼皮,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性子却是瞬间被眼前画面
许久没吃过,家里阿姨手艺还是那好,程昼回贪凉想多吃几口,但勺子刚下去就被另只骨节明晰苍白手掌将碗收回去。
“别吃这急。”程恪行说。
程昼回肠胃不大好,小时候总因此闹得程恪行也上不学、工不作。
好吧。程昼回听话地放下小匙。
在先生眼里,他还是那个贪嘴不知自控需要大人盯着小孩子。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不直盯着呢
果在见到程恪行后第二天就回来
原来他心心念念回家这容易。
没在安大略看到瀑布,程昼回心里其实暗自松口气。他看过王家卫电影,虽然自知这想法幼稚可
笑,仍然在潜意识里觉得和人共看瀑布约定不祥。
没看到也好,春光乍泄虽美,终究还是太短。
在啊,阿回。
为什呢?
因为害怕。
害怕
摧毁——他几乎是惊得手足无措—自念书以后,程昼回便好像突然间懂事,从前爱哭性子收敛个十成十,但此刻,青年眼尾却触目惊心地红片。
但他有骨气,滴眼泪也不掉,只是固执地坐在原处与人对视:“那先生为什躲?”
又回到起点。
对面沉默不语,程昼回突然也不纠缠这个问题答案,他淡声问道:“先生要将关多久?”
程恪行压着颤声:“你随时都可以走。”
“先生。”
“嗯。”
“你在躲吗?”他终于问出口来,
程恪行看着庭中孤树,眼中光芒意味不明,好半晌才开口回答,嗓音却已经哑:"阿回,只盼望你日后不要躲。”
“先生好没道理。”程昼回道。
山中不知岁月,但程昼回默默地数着日出日落,原想在见到程恪行时便问问他,这十七天都在做些什,但他却先步看到程恪行迎面走过来时,手中端着杨枝甘露。
山上芒果还未熟,但程家芒果永远都最最香甜。
程昼回忍不住为这求和信号抿嘴失笑。
在先生眼里,他是不是永远都是个贪嘴甜食小孩子呀。
个不问,另个也不主动答,两人坐在院子里,远处有山间鸟鸣,近处只剩小匙与碗壁轻微碰撞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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