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昼回站在氤氲蒸汽中抬起苍白指骨,颗颗地解起胸前扣子,十分钟后,他推开门——在程恪行令人身心俱荡亘古不变寂静目光中——像从雁清寺厢房中刚刚撑起伞样,干干净净地赤脚走过去。
程恪行衣服对他来说太大,衬衫袖口在腕部扁三圈,裤脚也长长地垂落在地毯上。
程昼回是偷穿大人衣服孩子,但他姿态太过自然,比起捉住挟弄欲望,更先让人生出却是温暖不真实感。
“这是在做梦。”
程恪行目光在他脸上沉沦般聚焦又失神,梦呓般喃
他秘密被人攥在手心,他珍宝被人织入圈套,所以他会在此刻束手无力地被人算计、陷害。
但凡程昼回和世人眼中自己像上七成,不论今晚是否发生过任何事,程恪行都会被彻底摧毁。
好在他从来不会成为他人对付先生暗箭。
但你喜欢什呢,程昼回想。
喜欢与你截然不同吗。
温热淋浴自头顶落下,程昼回连衣衫都未褪下,只是无力地垂着脖颈,从敞开衣领开始漫上被蒸腾红晕。
那些威胁人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想过,但他却说得那顺其自然,好像身体里其实直住着另个程昼回,蛰伏二十年,轻而易举便能掌控他思想。
方才自己要把那男孩拉出房间处理,被程恪行拒绝——明明这人直抑制着冲动、与内心魔鬼搏斗不休、早就疲惫不堪,但竟然还剩得下摔东西力气。
程昼回拿他无法,只得留下来,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程昼回又可以暂时离开程恪行视线。
他似是困倦地掀起眼皮,向门外看眼——刚才进浴室前他犹豫片刻,留道可以传出声光门缝。
东西,还有其他不可避免污咂。
程昼回认出杯中淡淡气味来自那些烂靡聚会上常被滥用药品,催情成分只是部分,更多是致幻,让人失去自意识,只剩下最最原始本能。
——人之初,性本善。
小时候,阿回背完三字经,忽然记起之前不小心在古书中瞄到眼“人之初,性本恶”,他感到矛盾困惑,于是去请教书主人。
但程恪行却反过来问他,你怎想?
他自嘲地撇撇嘴角。
但等你醒过来就会清晰地记起,是你养大,骨子里其实与你模样。
程昼回是染黑白,二者不会交融,底色仍然干净,但是那渗进去黑色末枝也永远剔不掉、刮不除,二十年间和筋骨脉络起沿着他脊梁生长。
那是他呼吸支柱。
喷头水戛然而止。
倒也没什别念头,程昼回就是单纯担心程恪行会害怕。
程恪行会害怕吗?
程昼回嘴角莫名其妙地勾起来,眼底却划过哀哀悲戚之意。
或许会怕吧。
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世程恪行,竟然是这样痛苦无耻又卑微不堪地恋慕着那个被他亲手养大孩子。
怎想呢。
小阿回背着小手,默默揣思好久好久,方才抬头与大人对视,本正经道:阿回以为,人之初,性本爱。
为爱,人会成为灵魂不纯粹人。
善与恶,在爱前不过念之物。
他们两个,刚刚是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为对方成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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