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
不知过多久,他听到外头传来汽车引擎发动声音,躺在床上先是不动,直到声音渐远,他才爬起来透过窗户向外看,只剩点车尾灯光亮,如飞蓬发散,划破夜幕,很快消失在成片拢住黑暗中。
又过会儿,他房门被敲响,是奶奶声音,“小言,辰栩学校有事,他先走,让跟你说声。”
嗓音在喉咙堵塞,柏言哦声,然后离开窗台,爬回床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感冒,被风吹冷,否则怎会头昏脑涨,意识恍惚。
第二天,很早底下就传来窸窣响动,是佣人们在打扫昨夜聚会后狼藉。柏言被吵醒,躺在床上,乏力疲倦而烦躁,睡意早就消散,他蒙住被子,执意不肯起来。但这躺着又很煎熬,他脑子里转着很多如飞虫般稀碎琐事,微小,恼人,难以捕捉。昨夜拥抱、抚过他后颈冷风、残忍吻、他在KTV中睁开眼看到彩色顶灯、张小孩脸、握住手、揽过肩、靠着背……
不敢当面跟人说。
他其实并没有多讨厌这个吻,也喜欢这样紧密被拥抱,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很特别。
庄辰栩从来不是个情感外露人,小时候他们可以整天黏在起,像个连体婴,但长大,因为他们是男生,贴在块是小姑娘举动,他只有强迫自己松开手。而庄辰栩更不会主动过来牵自己,最亲密也不过是搭下肩。
柏言想,如果只是喝醉状态话也没有关系,他们都不清醒,只是被亲下,又不会掉块肉,醒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如果只是青春期躁动好奇,是不是不要戳破才不会让两人间变得尴尬?
这样想着似乎平静许多,但细想想,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碎屑般往事也能积蓄成座大山把他压垮,胸腔窒闷,他好像被张巨大蛛网黏住细小昆虫,挣不脱逃不掉,在捕食者步步紧逼阴影中越缠越紧,直至被啃咬撕碎。
掀开被子吐出口气,柏言在床沿坐起来,他夜都睡得不好,总做些稀奇古怪没有逻辑梦,细究起来又好像都跟昨夜变故有关。他有种巨大失落感,好像脚踩空,吊在悬崖攀岩者,掌心抓着凸出岩石,已经鲜血淋漓,往下看就是万丈深渊。
不是窒息就是失重,夜功夫,他被折磨得失人形。
手撑着床榻,摇摇晃晃站起来。柏言脸孔惨白地站起来,在房间中央站会儿,转眼却好像能看到庄辰栩靠在他床上看书又或者倚着门框歪站着等他换好衣服出门,呼吸下,空气里都是熟悉气味。
忍无可忍地扭头,随手抓几件衣服,收拾好包,准备回去。
可庄辰栩是什意思?他不敢问,感觉那是个黑暗秘密,会带来天翻地覆改变,他厌恶切不知道后果和代价事情。
—
等到身上酒意和热气被夜风吹散,柏言慢慢从庄辰栩身上抬起脸,眼泪也被冷风吹干,脸上是种冻结麻木,他退后步,寒意从脚底发散。
动动嘴唇,垂下眼不再看人,柏言嗓音嘶哑干涩,“骗子。”
越过人,拉开玻璃门,跌跌撞撞地走下露台。几阶楼梯,走歪歪斜斜,回到房间,柏言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好像经历场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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