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难得开口,本不该拂娘娘面子,只是公公也知道,余毒未清,实在不宜出门。”郁白慢条斯理地啜口茶,“不知娘娘有何要事?不如就此说罢,免得跑来跑去麻烦。”
老太监满脸枯树皮样褶子皱起来,声线阴鸷:“娘娘千金贵体,尚未如此装腔作势,郁公子岂敢妄言?”
“您不过陛下养着玩儿猫儿狗儿罢,娘娘动动手指就能让您灰飞烟灭,您真以为送走琴贵人,就是这后宫主人?”
郁白也不恼,只安静听着,慢慢晃着手中茶杯。
老太监顿顿,加重语气:“郁公子,请吧。”
这些事情都没在郁白心头留下痕迹。莫说出宫祭天,赵钧恨不得让他连燕南阁这角四四方方天空都看不见,绝不可能带他出宫。郁白知道这个结果,因此并不觉意外。
对他来说,赵钧不在,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过几天舒心日子。
猜到这个结果不止郁白个。
慈宁宫里,江太后听着赵钧带着文武百官远去消息,笑笑:“皇帝果然没带那孩子同去。”
“皇帝不过是把他当成只逗趣儿雀儿罢,这种时候怎会带他同去?”江彤云奉承道,“娘娘放心,皇帝不在宫中,禁军刘将领已投奔宁王殿下,皇宫又在您全数掌控之中,正是天赐良机,臣与您里应外合,定能助殿下举成事。”
家,连身边侍女都未曾幸免。
郁白千方百计打探消息,终于查出丝蛛丝马迹,矛头直指江家和江月琴。然而那时已经过个冬天,皇位角逐愈演愈烈,他尚未来得及做什,郁家已经牵扯进定安侯tf案,纸诏书下来,被流放西南。
郁白套上镣铐、跌跌撞撞地在寒风中行走时,被刚刚赢皇位之争、登基为帝赵钧秘密召入宫中,从此享受少年时从未想过锦衣玉食,也经历少年时从未想过折辱。
家族倾颓、血亲无踪、满身不堪、苟且偷生。
或许当年死在流放途中,才是他最好归宿。
“请”字尚未落地,郁白忽然扬手,滚烫
太后微微顿首,金色凤钗随着她动作轻颤:“本宫活这多年,看得出皇帝在意那孩子。就算是以防万吧,你且先去,本宫先把郁白请进这慈宁宫里来。”
江彤云肃容:“臣能重回长安,全凭娘娘助力,娘娘放心,臣必定不辱使命。”
他作为太后之弟,直镇守边关,今年年初太后指使手下御史进言,方将他调任京都。今日战若成,他便是从龙之臣……
春日午后晚起慵懒,梨花碎满地雪白旖旎。郁白望着来人,似笑非笑地摩挲着手中茶盏:“太后娘娘要见?”
老太监拂拂雪白拂尘:“是,还请郁公子随咱家走趟。”
“摧云间志,为君……”困倦中,郁白隐隐听见有人在低声念着诗句。
那人仿佛在自言自语:“你觉得是朕束缚你才志和自由?”
郁白于迷蒙中自嘲地想,他不过只金丝雀,苟活深宫,岂敢与孤洁白鹤比肩。
……
郁白午睡醒来时候,听宫人闲话,说赵钧已经率百官往永安坛祭天去。祭天大典隆重,太后却以身体虚弱未同前往。至于太后究竟是不是真身体虚弱,又是不是真不愿出宫祭拜,并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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