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赵钧身边数年,亲眼看着这个人孤身赴边塞、领兵击退匈奴千里,看着这个人弑父杀兄、踏着尸山血海登上至尊之位。两年前赵钧,脾气远比现在,bao戾多,那时他是万万不敢对他提出任何质疑,而今赵钧温和许多,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有任何僭越。
所幸赵钧只是平淡地审视他会儿,道:“行,你回去吧。”
确认影卫已经远远离开,赵钧轻轻呼出口气。如果不是伤口难受实在忍不住,他势必会将凤四留下来好好敲打番,以免他生出什不该有心思来。
李德海匆匆赶来时候,赵钧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李德海不敢惊扰,只轻手轻脚地关上窗,低声道:“陛下?可要奴才去请小殿下?”
赵钧不为所动:“穆王怎说?”
“穆王殿下看着……外表无甚异常。明鹤给他留书信,属下提前看过,只是普通告别之语,属下唯恐察觉不到其间深意,原样抄录份回来。”
凤四呈上书信,又道:“凤七今日戌时传来消息,明鹤近日要去南阳郡,许是同南阳郡刺史相关。明鹤夺金蝉不成,势必还会有新动作,凤七问可要他继续跟去?”
赵钧点点头:“近日朕还会派人跟去,告诉他小心行事,切勿,bao露。”
切勿,bao露——凤四敏锐地从中嗅出什讯息,试探道:“陛下……不准备清剿天麟府?”
此刻大梁江山上下、楼台千万,再无有比乾安殿更安闲所在。灯火荧荧,赵钧含笑看着对面那脸难色少年,点点下巴:“不许挑食。”
春深夜浓,明月清风。
穆王府中,收到消息赵镜甚至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便疾步出房间,夜风掀起衣角,他却只看到那个渐渐消失在黑夜里背影。
他自知王府雕梁画栋留不住人,能吸引那人只有江湖中风波诡谲、天麟府权势更迭。
出乎他意料是,那人给他留纸书信。
明鹤刀伤他心口,扰金蝉蛊安眠后果就是数日兴风作浪。殿内熏起安息香
赵钧负着手,淡淡地看着他。
凤四个激灵:“属下失言,望陛下恕罪。”
良久寂静后,凤四才听见赵钧声音。
“天麟府在江湖独大,甚至与各方*员都有联系,明鹤更是为夺朕体内金蝉不惜强闯宫禁,连朕手足兄弟也卷入其中,与那乱臣贼子道欺瞒于朕。朕容不下他们。”赵钧语调平平,“但……朕还要再等段日子。”
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还要等到什时候呢?凤四不敢多问。
“此去无归期,勿念勿等”——明鹤字迹如既往地疏狂洒脱,寥寥几笔有如原野上肆意生长野草,任谁看都是男子笔迹,只有最亲近人才能从字里行间辨出些许女儿家独有秀丽柔和来。赵镜望着高悬明月,将信纸折几折,烛火映出他温和沉默眉眼。
夜风入窗,穆王府蛰伏许久影卫纵身跃起,头也不回地踏入深宫。
郁白在乾安殿逗留到用晚膳才离开,赵钧含笑看着少年几乎落荒而逃背影,嘱咐人好生送他回去,随即敛容色,淡淡道声:“进来吧。”
身夜行服精干影卫推开门。
“启禀陛下,天麟府府主方才已离开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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