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倏然退却,郁白定定神。
这实在不是个难回答问题,毕竟个皇帝岂能生无后?且不说如今江氏已倒,朝堂早已归心,早无外戚之患,纳妃封后更是为维系朝堂平衡,便是……便是什呢?
“国不可日无后”“皇后乃是国母”——不知怎,这等早已准备好冠冕堂皇辞藻卡在郁白喉咙里,令他进退两难。
赵钧似是轻轻笑下,起身从他背后离开:“皇后事不急,待朕再仔细挑挑。今日那些画像你也看,有没有觉得好?”
郁白愣愣,只见赵钧将那些美人图幅幅摊开,如数家珍般道来。
赵钧说轻描淡写:“幼时艰难,有时甚至只能吃残羹冷炙,这些事自然只能亲力亲为,如此想来,也不算白费功夫。”
郁白默然点点头:“陛下以后有皇后,必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他是故意提起“皇后”。
那个吻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他不得不去想,不得不提前思量。
他看着镜中自己,镜中双眸也同样注视着他,眸中是他自己也分不清情绪。他仿佛陷在处温暖水潭里,被阳光照暖洋洋清水包裹着,舒适不愿离开,但潭水深处却有黑绿藤蔓暗中生长,将他卷起扯入黑暗水底,直至窒息而亡。
确实不是什光彩事。
赵钧笑笑不答。他自幼浸*权术,学是帝王之道,岂会在胭脂水粉这些女孩儿家玩意儿上留心,左不过是寻个借口,趁机吃些豆腐罢。
何况他也觉得,郁白带着妆容模样,甚美。
镜中少年唇红齿白,大病初愈苍白被桃花粉和胭脂尽数掩去,隐隐令人窥见昔日跃马扬鞭、惊才绝艳少年昔日。
郁白尚未弱冠,素来循着当下惯例束着发带,黑发高高地束在脑后,有几缕落在脸颊两侧,藏住若隐若现眉梢。赵钧却伸手解开那条深蓝色发带,霎时间墨发倾泻而下。
“吏部尚书乃清贵世家,长女林绮华素有贤良之名,当得起皇后宝座。康宁侯征战有功,且仅有女,阖府上下皆视若掌上明珠,若要进宫必定得是妃位,钦天监长孙女也到嫁龄,便是你手边那幅,说起来朕少时还曾见过她面,英姿飒爽不似凡俗女子……”
赵钧端起茶来润润
赵钧站在他身后,郁白看不到他神情,只能从铜镜里看见那双搭在自己肩膀上手。那双手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颈后那截突兀骨头,蜻蜓点水般在他肌肤上游走,仿佛只要稍用力,就能掐断他咽喉。
郁白脑中忽然闪过什往事。在那模糊不清过往,似乎曾有这样双手钳制住他手腕,扼住他下颌,将他牢牢禁锢在不见天日锦绣床榻中。
浓香幽幽,芙蓉帐暖。
……
切终止于梨花木匣轻轻合上声音。他听到赵钧声音:“阿白想让朕娶位皇后?”
郁白:“……”
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小孩儿玩布娃娃,由着赵钧逗趣儿样地描眉画眼、束发穿衣,时不时还要抱在怀里欣赏番自己成果。
他看着赵钧从木匣中取出枚白玉簪,仔细地比比:“明年朕给你加冠,如何?”
白玉温润生辉,横穿过墨黑长发,松松绾个结。
“陛下很熟练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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