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珣胸腔堵得死死,瞬间引起反胃生理反应。
然后他翻开那个倒扣相框。
它原本摆在书桌上。是陆秉文夫妇特意找出来,陆荷阳五岁之前和他们近乎褪色合影。那时候陆荷阳像个小南瓜样蹲在明黄色花丛里,胖嘟嘟,白皙又漂亮,眼睛月牙般弯起来,身后是陆秉文夫妇笑脸。
相比陆珣那张照片,陆荷阳更不想看见,竟然是这张。
程东旭嘴里含着叉烤肠签子正在百无聊赖踢路边石子,看到他走出来,立刻吐掉,凑到陆珣身边压低声音问:“套呢?”
陆珣刚重获新生,没好气地骂:“去你妈套!”
那天放学,陆珣就把文具书本股脑扫进书包闷头往家跑。
自诩阅片无数程东旭以为他赶着去付诸实践,拉着他说堆注意事项。但陆珣跑得太快,开始还跟得上,后来程东旭实在追不及,只得停在路边喘粗气,像是只落败公鸡。
陆珣懒得理他,大汗淋漓地打开家门,父母没下班,陆荷阳也还没到家。他去拧陆荷阳房门,门锁着。
“结账。”陆珣拿着可乐走到收银台。
收银张姨正咔嚓咔嚓嗑着瓜子看电视,漫不经心地扫眼价格。
“三块。”
陆珣掏出三枚硬币,叮呤咣啷地拍在柜台玻璃上,拿起可乐。
指尖冰得骇人,但不全然是可乐功劳。他抿紧唇,扯把书包带,深吸口气。
陆珣皱起眉,直到程东旭找过来,用胳膊肘怼他肩膀。
“看什呢?”程东旭往陆珣眼神方向望去,门外有几个学生奔跑如风,赶着进学校,但没什特别。
陆珣回神,迅速收回目光。
“没什。你结过账?”
“结过。”程东旭举着签子狠狠咬下口烤肠,以示所有权。
他想想,从自己卧室阳台爬过去,翻进陆荷阳房间。
桌面上杂乱地堆砌着不少书和习题簿,侧矮柜上放盏金鱼缸,条肥胖红色龙晴在里面摇尾浮沉。其余几乎没什刻有陆荷阳生活痕迹东西,床单还是陆秉文夫妇惯用深蓝色,连之前陆珣和陆秉文夫妇合影都还摆在书架上,那时候他举着奖杯,刚赢得校园杯足球赛冠军。照片里严父慈母和优秀儿子,完美家三口,每个人都笑得亲密无间,毫无裂隙。可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他拉开书桌下面抽屉,琳琅满目杂物里嵌着个背扣着相框。
口香糖、整盒订书钉、冰箱贴、笔和橡皮……几乎全是便宜小物件,全新,包装和标价都没有撕掉。
是惯犯。
“刚刚……朋友拿根棒棒糖,起付。”
张姨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到陆珣脸上,由狐疑渐变为审视,陆珣垂下眼睫,额角每个毛孔都在沁出汗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把无形刀捅对穿。
像是过个世纪之久,张姨开口。
“块。”
陆珣这才呼出口气,扔下枚硬币,仓皇逃出小卖部。
“你出去等。”
“干嘛啊?”程东旭莫名其妙,“大热天让出去等?”
“别问,你先出去。”陆珣推他后背。
程东旭嗷嗷叫着,转转眼珠:“草,你小子不会要买套吧?”
“滚!”陆珣脚把他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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