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淅勉。”
细弱到几不可闻。
他走近几步,从厚重围巾里将嘴巴完全露出来,深吸口气,试图放大音量。可猝不及防,刚刚欢呼声倏地静,这声骤然响彻舞厅。
“潭淅勉!”
潭淅勉站直寻找声源,身边黄头发男人吹声口哨,揽住他脖颈,撞他肩膀,表情微妙,像嘲弄他有小媳妇找似那种眼神。
陈旧木质吧台,列列棕色酒,啤洋什都有,个寸头在里侧擦玻璃杯,手腕刺道纹身,好像是蛇。喻呈察觉到危险信号,不知道该不该进。
砰——
声沉闷碰撞声惊得喻呈倒退步。
右边台球桌,有人恰好侧身,把正在持杆打球人让出来。是穿件黑色卫衣潭淅勉,脖颈上多条银链子,袖口几乎卷到最上面,露出完整结实大臂。耳钉在灯球下十分刺目,像爆裂闪电,划亮喻呈眼眸。
潭淅勉从台球桌上支起上半身,给台球杆头打下巧粉,再次伏低,测线,眼神凝聚,像擦出火星火石。
知道,爸……”
说完发现帮人瞒。干嘛要帮他。不知道。
但还是领提醒人回来吃饭任务出门,下午心思重,数学练习卷最后题做错,惩罚自己再做遍。课间跑到理六班找人,座位是空。
他平常也不跑理科班,谁也不熟,在门口欲言又止好几回,正好碰到从卫生间回来费岷,这人湿着手:“年级第?稀客啊,找潭淅勉?”
喻呈看着他,有点紧张:“嗯。”
喻呈浑身不自在,脸上发烫,又觉得眼前两人亲密地刺眼,他凭什不能来找他。他三岁就认识他,你认识他多久?
“潭淅勉,你过来下。”他于是再次重申。
话出口更像小媳妇。只好再梗着脖颈解释:“替爸带句话。”
到这里亏心,眼神闪躲,因为说谎。话带没带到,骗句就过去,等潭淅勉回仙林佳苑再找他也行,大不就说真找不着人,这人不想好,不想学,管不。
不做这件事理由有千千
砰——
又进个。
这人聪明。
“会”到“很会”之间距离无非是这个人愿不愿意用心而已。
周遭瞬间腾起鼓掌叫好声,把喻呈喊声完全淹没。
“他又找你麻烦?这人……”费岷笑声,“不过下午没见着人。据说他最近在校外混呢,好像是新街口那边什舞厅……南山舞厅好像是……”
句话没说完,上课铃响,喻呈被解穴道似地立刻说“谢谢”,然后跑回班里去。
下课后本来该去补习班,偷偷跟老师请假没去,可能是在潭淅勉“模范带头”作用下,他撒谎也没那难,只要不当面瞧着他,只是隔着电话,听不出心虚来。然后跑到新街口,每次到这都迷路,问人七拐八拐,才在条隐蔽小路找到什南山舞厅。
时间有点早,刚开始营业,没什人,桃红色灯牌在那里闪,像女人抛媚眼,把喻呈整得羞惭,又低头看自己蓝白整洁校服,觉得格格不入。
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眼镜瞬间起雾,只能先看到头顶彩色灯球,转得人头晕目眩,地板有点硬,每走步都咣咣响,空气里是烟酒混合气味,他下意识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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