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阿灼闷哼声,非常细,就像句梦呓。又或者像装满水气球破裂开声音,红色液体涌出来。
也是在这刹那,任喻后知后觉地理解阿灼那句“救阿闵”,他早就知道自己不需要被拯救,从他救出他们那刻起,他就已经决定成为铁轨上被舍弃那个人。
并没有什电车难题。阿灼早已做出选择。
是阿灼选择,不是他。
人群最后陡然发出声凄厉嘶叫,人墙被撞出个巨大缺口,肩膀吊着绷带阿闵被警报声吵醒,路找来,冲上台去,不知他从哪里爆发出力量,两个缅甸男人都没能拉住他。
但又转念想,如果说出来,那就是绝后面想跑人路,这里封死,大约再没人能跑。
“1——”
任喻脚尖动,他想走出去算,走出去也行。死亡太沉重。
他回忆起十年前,交到他手里父亲遗物,件外套,上面泼墨般血色,他是恍惚,是虚幻。皮肤下面是这样颜色,红色破开皮肉,人就没。
但下刻方应理死死捂住他嘴唇,将他控在原地。任喻无意识地挣扎,口腔里弥散出铁锈腥味,牙齿磕破哪里他不在乎,卢银扣在扳机上手指吸引走他全部注意力。指尖颤动,关节弯曲角度,腕部用力时筋脉隆起,细枝末节变化都会碾碎他脆弱神经。
定,“真。”
在卢银印象里,这个阿灼贯算得上驯顺,看上去寡言少语,没什存在感,可现在他,不知哪来勇气,通红着眼圈,咬紧牙关,用持续沉默反抗他。
“好,你是个有骨气,倒是挺为他们着想。”卢银哼笑声,眯眯狭长狐眼,眼底是森然冷意,“不过挺好奇,假如他们看到你为包庇他们而死,他们还能不能袖手旁观。”
他陡然提高音量,显然是要远近人都能听到。“数三个数,如果你不说……”他短暂停顿,将目光投向更远四周,“或者你们不现身,就开枪。”
“3——”
他伤口迸开,绷带上透出血色,但他还是踉跄地向阿灼奔跑着,途中被台上变形木板绊倒,站不起来,就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尖细木刺扎进掌腹,再次又次地压实,变成难以分离伤痛。
“阿灼哥。”他开口,声线倒没有面孔上呈现那样可怕,反倒是控制,小心翼翼,“你别吓
方应理呼吸促烈,罕见地失态,声音是低哑。
“任喻你冷静点。如果你现在出去,你,,阿灼,阿闵都要死,他付出切都白白浪费。这里人还要日复日地上工,还会有无数人被骗。你如果不出去,切都会有希望,阿闵有希望,所有人都有可能回家。”
可是阿灼呢。阿灼不值得回家吗。
任喻没想过电车难题真会降临在自己身上,是选择救这边轨道上躺着个人还是那边很多人。
枪响。
卢银又将他们带入到他话语体系里。
现身,坦白,或者死亡。
人间只剩正反、黑白两个选择,他强迫你做决定,这是场精神强//jian。
“2——”
或者拖延点时间,任喻想。阿灼你快说,你就说们要跑,什荒地,什井盖,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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