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苏岑也不过就笑之,况且在党争狭缝之中左右逢源并非他所愿,还不如下放地方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
“你这糖水铺子有好些年头吧?”苏岑问道。
“是啊,十多年,”老伯眯眼看着紧闭院门,“见过太多像你样人进去那扇门,也见过太多人从那扇门里出来,有春风得意,有涕泪横流,有十几岁孩童,也有年近花甲老头,他们好些人都是从这喝过糖水进去。”
苏岑笑道:“那你这糖水可倒厉害,喝过至少都是举人以上,还叫什田记糖水,干脆改成状元糖水得。”
老伯看看飘扬幡旗,风雨飘摇这些年字迹早已模糊,比不得那些新招牌光鲜亮丽,却还是淡淡摇摇头:“做人啊,不能忘本……”
考完最后科策论,苏岑按照往常早早交卷从号舍里出来,冲着监考他们这片翰林学士躬躬身,挺直腰背扬长而去。
这人不是第次提前交卷,几天下来张翰林早已上心,别人要做三天文章他往往天就能做好,拿起那糊名试卷看眼,心下不由惊。浩浩汤汤,笔行楷写行云流水,长撇、悬针处锋芒毕露,掩不住少年意气。再看内容,张翰林手上抖,三大页文章直指当朝党争之害,针砭时弊,条理清晰,全然不像个少年人见识。
字里行间都像那个人风采。
急忙抬头看眼已经走远身影,穿过片片号舍,昂扬着头向着门外而去,二月天日光打在那人背上,竟有些逼得人睁不开眼,那桀骜身段渐渐消失在门外,张翰林低下头按按眉心。经世之才,只要不是被刻意雪藏,必能化作柄利刃在朝堂上展露锋芒,将混沌朝局劈开片清明。
苏岑出贡院左右打量,卖糖水铺子还在,日头正好,苏岑过去要碗糖水饮而尽,再要碗才坐下来慢慢喝。
五日后放榜,阿福费好大功夫才从人群中挤进去,他字认不全,却记得自家宅子门前那个苏字,三百名贡士从后向前看,越看心里越凉。今日清晨二少爷像往日般起来,放榜日子他甚至都有些紧张,二少爷却副事不关己
买糖水老伯还认得他,这会儿没什生意,便上来搭话,问他又是提前交卷?
苏岑也不故作谦虚,微微笑:“今日答顺,思路上来写完就交。”
“后生可畏啊,”老伯笑道,“十几年前也有个提前日交卷年轻人,如今已做到中书令,看你啊,日后定然也大有出息。”
苏岑笑,知道这老伯说是当朝右相柳珵,太后党顶梁柱之。这位柳相是永隆二十二年状元,也是太宗皇帝在位时举办最后届科考。只是这位柳右相成功却是不可复制,在永隆年间宁王与先帝夺嫡之争中,这位柳相成功站对位置,在先帝提拔下路高升,天狩八年先帝猝然离世,年仅六岁新天子登基,手握兵权宁亲王入仕朝堂,这位柳相又站在太后党列,经楚太后路提拔,在那场不见硝烟战事中路踩着别人尸首爬上权力高峰,四十出头就已封侯入相,在别人看来是难以企及荣耀。
如今朝堂局势已然稳定,两方势力持中,想要再露头就没那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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