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愣在原处。
自己拿条人命喝责他,却不知那人手里握过上万人性命,道他不懂父子羁绊之情,他却得防着至亲之人猜忌算计,步步走到如今,洒路淋漓鲜血。
苏岑不由摸摸自己喉骨,自己如今还活着倒真是全凭着那位宁亲
祁林往后靠,眯眼看着篷顶纱幔,“当日吃小还丹,锁全身经脉,可闭时痛觉。”
锁经脉,虽能麻痹时,事后且不说疏通时针扎般刺痛,锁住痛觉也会决堤而来,足以将人淹没。
“那后来呢?”
“后来……”祁林微微忖,“后来爷用续命金丹帮吊三天,耗兴庆宫大半个药库。”
苏岑想起当日引路太监提起祁林时神情,虽鄙夷,却又有几分忌惮,想必也是当日被威慑住。
苏岑心下暗惊,当初只道宁亲王独断专行,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没想到却也是心思如发,治理三军靠不是意孤行,这人也有过自己求而不得,想护而不能护。
“既然们不能立德,那便立威,不求汉人敬们,那便要他们怕们。”
“所以你们进捕鱼儿海?”
“爷从来没发过话要们非得干什,是们自己决意要去。汉人不敢干事们来干,汉人做不成事们来做。百五十人,只回来二十人,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突厥人被欺辱,图朵三卫再也无人敢惹。”
苏岑静默,用百三十人鲜血铺成路,回来二十人也都是手上粘满同族人血,不成功便成仁,为有席立足之地需要生生用活人鲜血献祭。
“所以,爷也不是无所不能,在这长安城里没有什是理所当然与生俱来,”祁林轻轻摩挲截指骨,“你父母兄长可还健在?”
“嗯?”苏岑微微愣,“都在。”
“待你可好?”
“……好。”
“所以你不知道父子离心兄弟离德是什滋味,没经历过阴谋暗算,没失去过至亲至爱。当年太宗皇帝驾崩时突厥突然起犯,爷被困在边关都没赶上最后面。温小姐过府几年,爷怕朝中风云牵连她,从没碰过温小姐丝毫,人却还是莫名就死。先帝仙逝时确实留下道圣旨,说小天子若无德,可取而代之,却也在殿外布下天罗地网,爷若真拿着圣旨出来,当即便会血洒含元殿前。你道他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太宗皇帝留有十四子,为什偏偏是他高高在上你想过吗?”
他们到底是什人?到底是从捕鱼儿海回来,还是从地狱回来?
“所以刚回京时候也是……”
当年宁亲王率图朵三卫回京,朝中有心之人早就打算借题发挥,打狗顺便给主人个下马威。正巧祁林身胡刀戎装,把小天子直接吓哭在朝堂上,没等别人发话,李释二话没说罚五十庭杖。错筋断骨庭杖,五十杖足以要人性命,可这人行完刑竟自己走回兴庆宫。那日长安城里人都看见,人从宫里出来,全身浴血,却走沉稳挺拔,不带步凝滞,时成为长安城茶楼酒馆谈资,惊为天人。
祁林听明白苏岑说是什,点点头,“是爷故意安排,爷在边关待多年,当时朝中势力薄弱,爷需要立威,们也需要立命。”
“你就没想过自己走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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