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颉按住严清鹤手腕,正色道:“世安——你好好听朕说。从前让你受许多委屈,朕明白,都是朕不对,朕向你道歉。哪怕为你自己身体,别和朕置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
严清鹤看看皇帝,疑惑地皱起眉。昨日肯定发生什事情,才让皇帝时蛮横霸道,转眼又温言软语,关怀备至。皇帝忽然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叫他都不好意思再故作疏离地赶皇帝走。
严清鹤问:“陛下怎?不必如此,臣受不起陛下道歉。”
严清鹤这样油盐不进口吻,章颉就不知从何再开口。他隐约记起从前严清鹤似乎也常这样,受委屈时就显得格外生疏,但他向来不甚在意。那时候他要很简单,他只想要个影子,所以他只想要严清鹤听话,其余都不重要。
但现在他想要更多。首先他有些急迫地想要严清鹤别再生气,却发现于此毫无经验,束手无策。他从前怎样做呢?他从前对严清鹤说:“朕想看你开心些。朕想看你多笑笑。”
他睡很久,但没有力气,尤其不想和皇帝再多说废话。
嘴里很苦,苦到鼻腔里,呼出气都是苦。但严清鹤宁愿为难自己,也不想再引起麻烦。
“你……”章颉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
“陛下有什事吗?”严清鹤问。
“昨晚朕喝得多。”章颉说,“对你……是朕不好。”
严清鹤倚在床上,拿着那枚小玉饰出神。
盒子摔坏,老者长袍磕掉个小小角。三道刻痕刻出脸,严清鹤从前觉得他慈善沉静,现在又觉得过于通透明智,嘴角若有若无抹微笑,好像在嘲讽。
夏末白日里还是热,但他如今又不能受凉,难受得很。醒来就有太医给他诊病,又要他喝药。那太医正是上次出行时随行那位,大约是皇帝很信任人。
可他喝药就不想吃饭。于是他和太医说:“刘太医,不必给开药。没病。”
太医并不听他,只说:“身体重要,陛下不希望您生病。”
简直苍白得可笑。
两人尴尬地沉默着,忽然章颉看到严清鹤枕边还放着东西,问“这是什?”
严清鹤就伸手拿给他看:“小物件罢。”
章颉认得这是个
“没事。”严清鹤重复遍,“不碍事。”
“是朕时糊涂,你别放在心上。”
“真不碍事。”严清鹤道,“陛下没必要为这个专程来回。”
怎可能不碍事,怎可能不在意。章颉当然明白,但他却不知从何解释。他只能说:“朕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今后都不会再有。”
严清鹤居然笑起来,他笑着摇摇头:“陛下这是做什呢,您即使做,也不能说什。没有人会责怪您。”
小宫女把药端到他眼前时,他只看着,并不伸手去接。他看到那宫女渐渐紧张起来,叹口气。
大家都不容易,她们比他还要不容易。他何苦为难这些无辜可怜人呢?
严清鹤正要伸手去接,听到外间阵响动,是皇帝来。那小宫女把药碗放下,屋里人都跪下来迎接皇帝。
章颉叫他们都离开。他坐到床边,摸到盛着药碗还是热,柔声问严清鹤:“怎不喝药?”
严清鹤说:“没有。”接着端起药碗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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