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他问题并不是很惊讶。这其实是个相当危险问题,听起来包含着对皇位来历质疑。但他们之间就是如此,他们可以用最轻松语气谈论旁人不敢触及话题,却不会轻易尝试些轻松暧昧。
皇帝说:“是。”他搁下笔,又说:“当年问这个人太多,连同父皇都在问。太医都斩几个,有什用呢?老天要收你命,人君是留不住。”
先帝失去个最好继承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做出个不是那样完美选择。严清鹤想起皇帝向他说,他不及先帝。他没有说出来是,他也不及太子。当年谁会不承认太子好呢?如果他在世,必当是位明君。
皇帝说:“世安是想问,是不是朕?”
作为这场变故最终得利者,他被许多人这样问过。严清鹤知道皇帝并不是在质问他,他说:“自然不是。陛下不会做这样事。”
先帝大恸,朝野震惊。太子是先帝最得意作品,个极出色江山继承人,正适合接下他打造大好河山。太子党惊慌失措,有人忙着重新站队,有人仍在观望。
成王就是那时候开始崭露头角。那是很年轻皇帝,严清鹤想,甚至比现在自己还要年轻。但严清鹤那时过于年轻,缺乏对于皇帝确切记忆。严清鹤忽然十分好奇起那是皇帝。皇帝在二十岁时,定也意气风发,敢爱敢恨过。不会像现在,被皇位惯出不容忤逆强势,却又隐藏起情绪,难以捉摸,深不可测。
所以定是那时皇帝,定是那时候他,真切又深刻地爱过个人。
丞相说他对先帝印象不深,确是不假。可他虽不熟悉,却有人熟悉。
在皇帝批阅奏折间隙,严清鹤唤道:“陛下。”
皇帝笑着摇摇头:“别这样信朕。不过形格势禁,朕没那样心思。”那时候他从没想过有机会,门心思将他年轻投入在场无望渴求上。
他又说:“当时太子待朕很好……孝仁太后也待朕很好。是天妒英才,慧极必伤。朕为太子守灵,并不是做给旁人看。孝仁太后是先太子生母,是那时皇后。
严清鹤方想再问,却见刘善带着个小太监上前来。那小太监手中捧着个托盘,素色暗花锦缎上托着只小盒子,盒子里是枚玉佩。
刘善道:“陛下,补好
皇帝果然抬头来看他。他很明白他于皇帝特别,皇帝如今不会因为被他打扰而不悦——然而就是这样细小纵容,也使他感到丝愧疚与不安。严清鹤犹豫刻,问道:“当年太子真是病死?”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开口之前,却犹豫。自从皇帝向他剖白心迹,他就决心不再多向皇帝往事踏足半步。既然不能答应,那这切全都与他无关,他应当远离,离得越远越好。
他明明决心抛却所有幻想和好奇,故而他曾经度心意难平地纠结“为什”,却在皇帝要告诉他时毫不犹豫地拒绝。然而他却无法控制长久以来惯性,他还是忍不住地去想皇帝。
这世上有无数人对皇帝怀有好奇,却没有人像他这样,将皇帝当作个人来好奇。
好在他现在有正当借口来说服自己。他并不是好奇年轻皇帝,他只是好奇过去故事,用以编撰先帝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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