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玉山退居南安王府,好似前两年他和烈成池之间所有较量,都不过是对二十年未见亲侄子场意味深长试炼。
醉翁之意不在酒,南安王之意不在江山。
其意在之人,二十年前已归于尘土。
那年,烈容去世,纸处心积虑诏书布告天下,十二州百姓闻皆骂烈玉山乃乱臣贼子。
那年,烈玉山上位,下第道令就是于五昶坡截杀太子。
烈容去世,为臣数十年烈玉山终于生出谋逆之心,他残酷无情,不择手段,对遗孤赶尽杀绝,坐实佞臣之名,狼弟之声。
他意孤行地贬谪、流放烈容在世时多位亲臣,以疏解心中之恨,对烈容疑心痛恨,对丽妃叛背憎恨。
但最让烈玉山无比悔恨,却是自己没能早些发现西域狡计野心。
合神离,对条约阳奉阴违,庙堂并不知晓。而兄弟、君臣之间旦心生间隙,你可知后果当如何?”
烈成池将话听至此,微微地变脸色,不由想起在锦悠城时孟知意与他说过,当年仵作验尸查出容帝死于毒药,却受烈玉山所迫而不敢宣之于口。
“别有用心之人乘间投隙,拨嘴撩牙,使朝堂中分庭抗礼,剑拔弩张,…只是如此场面还未持续多少年,烈容身体就已经撑不住。”
烈玉山语速渐缓,狼王般阴鸷眼神中透露出苍老。
“那天,他邀本王喝酒,桌上只有两樽酒,皆是金樽,樽上皆雕蟠龙,那蟠龙左右,形如兄弟,而他形销骨立,衣宽带松,与本王谈起儿时往事。”
太子未亡,二十年后,切如烈容离世前所谋划那般,太子烈成池在三朝老臣孟知意引导之下,重返紫薇城,使亲子嗣重归帝位。
然而此时,紫薇城中已没有赢家。
那日,烈成池回到金明殿,看向眼前蟠龙雕柱,金碧辉煌。
父辈之中,原来皆有所哀,或至死而怨错人,或虽活而空余恨。紫薇城大,故事不断,他自己又因谁留困于此中。
自那次对弈之后,南安王就很少再出现于庙堂,不多久后,便告老辞官。
“那个时候,他卧床难起,才终于觉察出被下毒,当年你还小,若他退位,这朝中数位亲王之中,能继任只有本王,投毒者谁,不言而喻。”
“本王以为他身体虚弱,为其引荐良医,却被拒之门外,本王怒他不领情,恨他猜忌心重。不久后,本王得朝中指令,远离朝政,被调去西疆。那年冬天,本王发现西域与陈立朽长期保有私通,从陈立朽将穆娜进献入宫起,就早已居心不良。同年春日,容帝晏驾于金明殿内,唯留下纸遗诏。”
烈成池看向烈玉山,见他紫色长袍上披层薄霜,冰寒之下,是独守江山无边寂寥。
原来,二十年前先起异心那个人,不是烈玉山,而是烈容。
满朝帝党至今所恨所骂,不过是场假象之下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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