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太贪,杀南阳,割尾,还要剥皮。”
和尚所有慈悲在这句话里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看向阴冷死寂白骨沟,每根枯朽木,每块尖锐石,不远处还埋着把无缨枪,枪身入黄沙,枪刃已钝,满是锈迹。
折戟沉沙铁未销,立在此处,似乎可听闻它百年前铮鸣。
如果是别朝代,他会告诉南阳羽,放手吧,忠心对于昏君才值几个钱,远比不上小人两句奉承。南阳羽喜欢蒲桃酒,伏可以带他去别地方喝,去远离尘嚣地方,肆意畅快地喝。但这里曾是烈成池鑫朝,烈成池为之倾注心血,他说不出这些话。
伏又想起南阳羽死,昊天罔极,遍地尸骸,他眼找到他尸体。满目疮痍中,那人宁单膝立地,亦不双腿下跪。那些杀他人,却笑得猖狂,那世道已经黑白不分,杀死个英雄居然要举手相庆。
伏回过神,说:“在你们人间,知己为千金诺死生不顾,小人倚得东风势便狂。人间,就像口炖着杂粥锅,熬死好人,还留下渣滓。”
“你为之报仇人,就是南阳羽?”
“你知道如何做吗?”伏靠近和尚,悠悠发问。
“谁喝都样。”
“……”
和尚打开壶塞,刺鼻酒味扑面而来,他从小戒断酒肉,有些不适应。
“位将军,生前挡住多国来犯,死后只有衣冠冢被留在疆外,你可觉公平?”伏问他。
“不公。”和尚看向那块在风沙中裂开木牌,眸中露出晦默。
兵家纷争之地,自古出名喋血疆场。而白骨沟就是这片沙场咽喉,有着让人闻风丧胆鹰飞倒仰之名。
除精兵勇将,没有活人走得出白骨沟。
伏下骆驼往里走,沟底昏暗不明,唯有戈壁之间透出线天,头顶时不时传来秃鹫喑哑叫声。
走至白骨沟最深处时,伏停下脚步。
黄沙与白骨堆中,有个破败衣冠冢,木牌已经裂成两半,字迹模糊不清,仔细辨认才可看出上面写有南阳羽三字。
“如何……”
“杀死他们每个人。”
“你犯杀业?”和尚眼中露出惊诧。
“对……杀那些杂碎,包括国师和狗皇帝。”
“阿弥陀佛。”
昏君那年宣布南阳将军叛国,不得葬入国土之内,南阳羽手下带着他铠甲逃向邯羌漠地,把他葬在这里,埋在他曾骄傲戎马边疆。
白骨沟里冢早就不成形,被风沙侵蚀得坏,伏上次来这儿是百多年前,那时还有人敢冒死祭拜,寒酸地留有几坛酒。时至今日,改朝换代,已无人记得这个前朝将军,唯余伏记得。
南阳羽活着时候,曾经问伏。
好狐仙,你能不能告诉。白骨何时含笑九泉,黄沙何时永埋折戟,天下何时圣主垂衣,苍天何时怜鑫朝?
那时,伏沉默地看他,没有回答。
伏把木牌上沙尘擦干净,从怀中掏出小壶酒,本想在冢前把酒倒,却忽然看向印光和尚。
“你把这喝吧。”
“?”
“这壶里是蒲桃酒,墓主人以前喜欢。”
“为什不给墓主人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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