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石头和沈贤呢,被扔在寺里不管,不记恨?”
“不记恨。”烈成池答道,又补句:“只是有些不解。”
“是不解,不是生气?”
“……起初也会生气。”
伏挑眉,戏谑道:“生气个看看,嗯?”
“你时常回到这里?”
他方才打开柜门时,里面竟然尘不染。
这间庭院中,本该早就风化秋千,本该枯萎千日红,本该受侵蚀墙瓦,和那些该落灰家具,无不样貌如初,让这间庭院把岁月定格在五百年前。
烈成池说:“让匠人重做套样式相同家具,遣人封锁这里,时不时回来重修砖瓦,裁剪草木,拭去尘埃。”
伏想不通,烈成池如此深沉细腻,这样人该入红尘风月,怎就出家做和尚。
“起初,有些怕他寻仇,但他永远只出现在梦里。”
“十岁梦见他站在棵桂树下,梦里,他终于转过身让看清脸。梦里很小,哭哭啼啼地跑过去,在他面前摔跤,吃得满嘴土,惹得他放声笑噱。”
“在那以后,时常期望再见到他,他也会如约来梦里。看见他葬身火海,看见他尾巴断离,看见他痛不欲生,而对这些心余力绌。逐渐懂得他并非冤亲债主,而是待最好…狐狸。”
伏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十年梦回,记起诸多前尘,方丈说,这不是梦中人所能办到,是自己执念太深。”
烈成池唇张又张,最后挤出句:“不敢。”
伏闻罢,忽地笑,笑得烈成池面红耳赤,才慢慢儿停下来,低声对他说:“尾巴很疼,顾不得你,气可以消吗?”
烈成池愣住,他定定地看向伏,忽然明白那世伏是如何让皇帝天下大赦。岁月如梭,得知真相时往事已过百年,事到如今,唯有肝肠寸断、心如刀割。
“你鑫朝是亲手毁,你不恨?”
伏突然发出此问,鑫朝是帝王烈成池半生心血,亦是南阳羽戎马毕生所捍卫家国。
而伏杀鑫朝最后代帝王,终结这个风雨飘摇王朝。
烈成池没料伏会问此话,立刻道:“没有你,就没有烈成池,也没有南阳羽。”
没有伏,烈成池就死在五昶坡,南阳羽就死在蜘蛛精手里。
“还俗那天告知方丈,为自己取好俗名,方丈要写出来,因此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闻故。”
闻故……
寒梦闻旧声,遥知故人来。
儿时梦魇,成年少时梦劳魂想,可惜夜长梦短,只有匆匆梦里两面,醒时怅惘,唯余月没参横、柳暗花遮,梦外僧人只能对着窗外静然无言,睁眼到天明。
伏听罢,沉默良久,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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