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繁茂绿茵爬上墙,在桌案前投下斑驳影,随着夏风飒飒地轻摇。
待那鱼梦花碎成汁液,冷月环将它们倒进江素问调好颜色里,来回搅匀。
江素问提起笔,问她:“你想要怎样碧桃?”
“就在这里,沿着这三道疤。”冷月环抬起手,用指尖从手腕处缓缓划至臂中,说:“画整枝粉碧桃,六朵七朵,攒聚枝头。”
江素问心中然,提管在她手臂上轻轻落笔。冷月环手臂白嫩如玉,唯有疤痕扎眼。江素问看到伤疤,手底勾勒速度渐是慢,也更轻。他心知不可再答应冷月环请求,这些伤是由于他疏忽所受,如此下去只会让她吃更多苦。
他倚在灶台前,旁观烈成池用镊子剔刺,心想,真有人能为他把鲥鱼刺根根剔出来?
结果不知不觉间,那被剔出来刺已经在盘中摞成小山堆。
……
另头,冷月环进江素问房,照常为江素问换药,走前忽然问他:“那支碧桃想画在手臂上,可疤痕留在右臂,自己画不得,你为画可好?”
冷月环在买颜料之前,怎会不知自己伤在右臂,显然是早就打好小算盘。
理。
烈成池无奈摇头,横切刀将鱼腹剖开。
伏将手洗干净,坐回老位置,打算还像上次样,老老实实地听窗口小雀儿讲相声。
结果今天有些阴天,小雀儿们不来,窗外迟迟没动静。他待得无聊,开始昏昏欲睡,而烈成池直没起灶火。
不起灶火,留他伏何用呢?
同窗前两个人,全然不同两个心思。
冷月环注视着江素问在她手臂作画,默不作声,这幕于她而言,远比俗世里颠鸾倒凤更加情意浓、难忘却。
天际云卷云舒,案前摇晃影忽明忽暗。
江素问画风轻淡如他本人,这枝碧桃大概已是他此生作过最艳丽画,枝锦簇花团不着痕迹地盖住整片伤疤。
冷月环在窗前日光下举起胳膊,对着光影细细地看,怎看都怎喜欢,忍不住反复观赏。
江素问闻言怔,露出迟疑。在姑娘手臂上作画,此事太过逾矩。
“好嘛?好不好嘛?如果左手把花画得歪歪扭扭,擦不掉,火狐狸肯定又来笑。”
冷月环惯会缠人,能搬出左个右个理由,江素问最不擅长拒绝,特别是对冷月环,到底还是答应。
冷月环明眸弯成勾月,两步跑出门,去取她买来鱼梦花。
归来时,江素问已在器皿中调起颜色,他手抬腕握管,手拂着衣袖,显得清雅绝尘。冷月环将鱼梦花放进石臼中,用木杵下下地捣碎成汁。
伏又起身,看到烈成池神情专注,仔仔细细地处理着什。
定睛看,发现他正在剔鱼刺。
伏愣下,反应过来,“这难道是鲥鱼?”
烈成池点颔首。
伏想起之前自己说过戏言,要烈成池端盘没刺鲥鱼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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