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前行几步,迎面来片巨大无比圆叶,直直地挡在伏脸上,将他脸盖个严实。伏折断长茎,摘下那片叶子,干脆把它随手顶在头上。
雷声已被伏遗忘在脑后,他手肘撑在船边,感到悠然,凝望着远方美景。
除却修道那些充满欲求事,伏最喜欢两件事,是尝佳肴,二是看风光。
这两件事,和尚以前经常满足他。
亲手为他做最好吃菜,陪他领略人间最绝山水。
海水之中,盛开着无尽乳色莲花,好似白玉,其表也蒙着层如梦如幻金色。接天莲叶犹如玉盘,在水中高低错落着,盘中承着颗颗浑圆金珠。
小船在莲花深处横渡,撑开莲叶贴着小船边缘,有些被沉得折弯腰。伏忍不住伸手摸把那碧绿滚圆叶,叶子晃,金珠滚落下来。
只消点燃盏灯、闭上眼就能来地方,定然并非真实存在,大抵是他与和尚魂念共同进这里。虽然此处非真,却是伏见过最美地方。
“这是哪儿?”
“这里是相思海。”
玄看向窗外,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问他:“你想避开这雷声吗?”
伏面露错愕,问他:“如何避开?”
玄转身,在写字台上点燃盏不起眼灯。那是很寻常灯,灯台上插着白色蜡烛,春玉楼每间厢房中都有好几盏。
随着灯亮,写字台也跟着亮。烛光跳动着,蜡炬流下滚烫泪,滴在桌上。伏凑近看这蜡烛,烛光暖暖地照亮他容颜。
“屋里有灯,你又点盏做什?”
夜里,垂泪城又下雨。
雨淅淅沥沥地续进来,伏伸手把窗子关上。
在窗子前方靠墙位置,有案几,案几底下摆有两个青瓷卷缸,缸中放许多卷轴。伏闲来无聊,蹲下身拆开个卷轴看,发现这是幅画。不知出自谁丹青妙手,将幅风景画得如此美丽。
屋外传来雷声,伏身形僵。
玄站在他身旁,清冷灯光从二人背后照过来。
伏听到这几个字,怔住。
“相思海是什地方?”
“眷念之思,汇聚成流。五蕴盛苦,现相思海。”玄并未隐瞒,如实回答。
伏听完却沉默,他依着船沿向下看去,海水离他近在咫尺。他俯身轻悠悠地捞捧,清澈水从他指缝间流落。
清风拂动,海面流金,漾起道道波澜,推着小船朝更为金碧辉映方向去。
“闭上眼。”
伏狐疑地看着和尚,见他不是开玩笑,便如此照做。
恍然间,那雷声在他耳中忽然消失。他感到阵微风扑面而来,周围传来清亮水声。
他蓦地睁开眼,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在个海上。这海水清澈透亮,眼看得到底,小船如同悬在半空中般。
方才明明还在深夜,此刻却分不清是什时辰。唯见那烁日灿焕,穿透云层,将光绚碎金都洒落在海面上,海水晃动,金色波光粼粼。
“画中是荷塘?”玄问道。
伏抬头看和尚眼,道:“是。”
“你喜欢这样地方?”
“有水,有鱼,有花香,自然喜欢。”
窗外再度响起雷声,比刚才还声音大些。伏听见雷声,不自然地合上画卷,说道:“夜深,还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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