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勇气也许源于血统中脉相传固执和听到父王死讯后悲愤。
陈则铭在看到他被乱枪戳死瞬间,生起种浓重悲伤,却完全没有胜利后喜悦。
他在马上瞭望战场,只看得到血和尸首相叠。
他不想打这样战。
平生第次,陈则铭产生激流勇退,解甲归田念头。
此时整个屋顶轰声落下去,显是最后根柱子终于被烧断,大殿轰然坍塌,时间漫天火星,焰势大盛,热浪逼人。
身边兵士连忙将两人往后扯几步,避开那迎面扑来滚滚热气。
火中随即响起几声惊恐叫声,尖锐刺耳,已分不出男女,只听出凄厉惨绝之意。
杜进澹低声道:“还有没死透”
陈则铭将手挡在额前,低下头,不忍睹听。
陈则铭听到是荫荫,心中更乱,脸上突然发起烧来,所幸是背光,小红或者也看不出。
他病好后,许久不曾想起这位嫡亲表妹,父母偶然提起,他也会立刻转开话题。突然之间,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甜蜜,那些他常记在心回忆竟成为种痛苦折磨。每当他想到从前,便会同时忆起,那个夜晚她可能看到景象。但他又忍不住要回忆,当时她眼前自己到底在干什。
这样猜测简直要让他崩溃。
小红见他发呆,小心翼翼道:“那,奴婢先退”
陈则铭这才回过神,如释重负地叹息声,道:“回去吧你个女孩子,夜深不安全。宫中失火也是常事,叫你们娘娘”他咳声,试图摆脱那种不自在,“叫你们娘娘不要太牵挂。”
太后宫中失火消息此刻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数百人整整挖上午,才将那废墟清开,挖出数十具尸首。尸身们俱烧成焦炭般,哪里还看认得出容貌体态,太监们只得具具用白布掩,放在空旷处,以待辨认。想那些逝去人,有身前何等显贵,有又何等卑贱,此刻却终是平等。
挖完最后唯能确认是,当夜太后宫中,无人有运气侥幸生还。
皇帝泣而下旨,太后因失火薨逝,举国带孝三日,五日内不得谈论政事,以祭奠太后在天之灵。并下旨追究当值内侍官之责,狠狠查办。
可怜那太监平日也算个勤勉
火烧几个时辰才熄灭,直到天白,陈则铭开城出兵时,尤看得到那股浓烟。
这战并没花太多时间,打场敌明暗战,原本没有悬念。
亲王左右两军中,唯让陈则铭有些惊讶是巍王世子。
那是个血气方刚青年。
在遭到陈则铭和杨如钦前后两方夹击后,亲王军大乱,其他人纷纷举旗投降。就是这样劣势之下,他与手下数百亲兵依然战到最后刻。
小红连忙退走。
这折腾,陈则铭估摸着那火也快完,这才返回火场。
果然宫殿已经烧得片通明,院墙已经塌几处,见得到里面房屋,火苗从门窗直往外舔,似要攀到天空中去。
杜进澹仍站在火前,默默看着,面上白须在热浪中胡乱飞舞,更衬出他神情冷静如斯。见他此刻才来,显然是无功而返,杜进澹善意笑笑,点点头。
陈则铭看到他,想起城下杨如钦,心道是,这些人才真正是投万岁性情人,自己又何必跟着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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