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招娣先是不敢收,沈凉生毋容置疑地道句:“给你就收着。”于是还是收,心里愈发觉得他好。
火车票买在月二十二号,结果二十号下场大雪,算算节气正是大寒,倒是应景。
二十二号是礼拜天,沈凉生左右也没事,便说块儿送她去车站。
沈凉生找来送她回去人是个公司里小秘书,正好老家也在南边,听东家说给他放假直放过春节,工钱又还照算,当时美得不行,出发当日欢天喜地地拖两个大箱子到沈宅,连沈凉生都忍不住有点好笑
看上,偷偷养在外头,并没敢叫李婉娴知道。当初人没死时他就已经不大管她,现在人死,余下个没名没分还大着肚子女人,靠当东西撑两个月,眼见租房子马上要被房东收回去,连个睡觉地方都没,才鼓起勇气找上沈凉生门。
沈凉生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是否真是他大哥——是不是都跟他没关系,人他都已经下手搞死——当下也没多说什,更把场面话全省下来,直截当地道句:“你开个数目吧。”
“不是,不是要钱……”崔招娣这辈子就吃亏在性子太软弱,当初被沈凉生大哥强占便宜,竟就稀里糊涂地跟他,如今又光知道哭,说是不要钱,却讲不清自己究竟要什。
沈凉生对他大哥心狠手毒到极处,可也不想欺负个女人,见状干脆任她哭个痛快,自己靠在沙发里点支烟静静看着她哭,最后放柔声劝句:“别哭,要不先吃点东西再说?”
他肯这样安慰她倒不是因为别——个中原因沈凉生自己其实不大想承认——不过是因为她眼角边也有颗小痣,实则长得和那个人并没什相像地方,可只因为那点痣,他见她垂着眼掉泪,便就没有办法觉得她烦。
“……不要别……”崔招娣被沈凉生劝句,倒真慢慢止住哭,口中话却仍没什条理,“孩子自己养,定好好待他……就想求张车票回去……”
崔招娣没念过书,话说不清楚,做事也没有章法。她其实是怕沈家万想认这个孩子,她便留不住自个儿骨肉,是以苦撑两个月也不敢找上门。虽然之前在花钱托人给南边老家写封信,可等收到回信,见她娘还肯要她,总算还有条活路,却也再没钱买车票回去,又不敢跟家里开口,也没地方去借,这才找到沈凉生住地方——能打听到地址已经算是她做过最有本事件事。
沈凉生听她这样说,倒真难得发些善心。这回缘由总算跟那个人没什关系,只是因为听出她对肚子里孩子很是着紧,不管那是谁种,当妈疼孩子,多少触到他心里某根弦。待问明白她连住地方都没,便决定索性送佛送到西,先安排人在客房住两天,等买好车票再找个人送她回去。
崔招娣是个全没主见,沈凉生说什就是什,最后便拎着小包衣服在沈宅住下来,整天待在房里,轻易不敢出房门半步,更不敢跟沈凉生同桌吃饭,只在心里觉着他跟他大哥不样,是个好人。
沈凉生自然与好人半点不挨边——他把人弄死前没想到还有这出,现下人已经死,他也算是间接害她,唯有在金钱方面补偿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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