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斜坐廊下,从袖中摸出个骨埙,伴着月夜子规有搭没搭吹着,埙声如泣如诉,却也可堪诉愁闷。待吹至半,忽忆起竟是首相思令。
莫道不相思,相思使人老。
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他回眸看眼身后宅院,将骨埙往袖中揣,准备趁着楚瑜睡着去蹭蹭床沿,若是运气好指不定能睡到天明不被推下去。
……
秋月眸子有些泛红,哽声道:“二爷何等性子,怎会不知。莫说二爷这般,便是们几个做婢子,如今想来也是如何都不能接受。”
秦峥沉默,他若连自己都安慰不得,更不知如何去宽慰旁人。
秋月压下泪意,垂头屈身礼,道:“婢子多言,平白惹侯爷难过,时候不早,侯爷早些歇息。”
秦峥看着秋月侧身离去,兀自月下独站良久。
楚瑜曾书字于他掌心,那字作命。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声轻叹消融于夜色里,秋月双手合十,树下祈愿,只盼那人安好。
待放下手,方回头,就瞧见廊下站人。
月华如水柔柔披在他身上,那长袍衣袂上暗花便也卷起抹银白,劲瘦腰身裹在玄色衣袍里,更显长臂蜂腰,挺拔俊美。
饶是秋月也不由得失神瞬。
紫檀木镂花鸟食盒在马背上晃呀晃,马蹄哒哒行过青石板桥,驶过大街小巷,借着熹微晨光,从未有日间断。策马人自是玄衣墨发,俊美无匹,引得人频频回首。只是那人向来来去匆匆,只忧手中粥凉,不贪早集繁盛。
秦峥垂眸将唇抿作线,眉头皱起,低呵声直叫飒露紫迅疾如风般行过街巷。打从今个儿早上起,他便有些心绪不宁,校场考校过北门军后就再也待不下去心想要往国公府去。
风声过耳侧,天干气躁,似在酝酿场初雪,却迟迟未果,只是搅和得天色阴郁。
也许只是惦念家中人才会如此,秦峥心底暗想,又忽觉自己实在黏人得紧,有些可笑。他抬头,望望天色,撞入眼底是冲天而起浓烟,本就阴郁天更显黯淡。浓烟所起之处并不远,却恰好是国公府附近。
天命。
他说他不信,待整日里看着那双眸子里灰暗,才恍然有些事由不得你信不信。任是万般悔恨懊恼颗心搁油锅滚过千百遍,疼得日夜难眠,也无法挽回。
隔着那灰蒙蒙眸子,秦峥看到楚瑜对活着厌弃。
那让秦峥每刻都过得胆战心惊,只恨不得将楚瑜当做易碎名贵瓷器,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生怕只个不留神,他就敢粉身碎骨连渣都不留给自己。
明月不识愁心。
“秋月。”秦峥开口唤道。
秋月顿顿,回过神来,福福道:“侯爷。”
秦峥长叹声,伸手捏捏眉心,有些疲倦地倚着身后廊柱,道:“清辞这两日是怎?前些时候倒还好,不过是坐着发呆罢,如今伤势好些,反倒是日渐消沉起来。”
秋月攥紧袖口,咬咬下唇道:“二爷不愿整日躺在榻上,自打能下床走动后,便不肯让人时刻搀扶着。方寸之地,跌跌撞撞摔几回。们怕二爷再伤着哪里,偷摸撤屋里桌椅屏风摆件,可这如何瞒得过二爷。”
“难怪如此,清辞他向来心强……”秦峥叹息,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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