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君玉默念两句,记下来,刚要再问,那边敖霁已经皱起眉头:“言君玉,还在磨蹭什呢?回宫。”
敖霁虽然凶他,但对他还是好,回去路上,直找他说话,言君玉只低着头闷闷,等到宫门口,忽然道:“敖霁,你还在诏狱看管郦道永吗?”
“在啊,怎?”
“想见郦道永面。”
“将死之人,见他干什?”
“上使有何指教?”他淡淡地道。
他眼睛极干净,又冷,言君玉被看得不安起来:“不是什上使,只是个东宫伴读,你叫言君玉就好。”
“言君玉。”他似乎想起来:“郦玉说过你。”
还好郦玉这时候已经进去,其实言君玉也知道郦玉当初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不由得心中愧疚,低下头来。
“东宫伴读……”洛衡默念这四个字,忽然淡淡问道:“他现在如何?”
他身后院门大开着。
这幕似曾相识。
郦道永戏班子里人看见他,就如同看见家之长般,都默默地下车,朝他走过去。郦玉是最要强,就算当初看着郦道永被抓时,眼神也没有丝怯意,然而看见他,却忽然眼圈就红,朝他跑过去。
“师父。”郦玉抱着他,像受天大委屈孩子样,哭得几乎嚎啕起来,连话也听不清,言君玉只听见他说:“……他不告诉……他不让上台,他让明霜师兄唱戏,他们都瞒着……”
他哭得极凄惨,周围那些小戏子和乐师们也忍不住红眼睛,有几个小也跟着哭起来,时间愁云惨雾。然而那男子却神色极平静,摸着郦玉背道,淡淡道:“瞒着你算什,他不是连都瞒过去?”
“答应别人给他带句话,。”
“就知道没什好事。”敖霁皱起眉头:“去吧,说完话就出来,里面又脏又晦气,染病不是好玩。”
“谁?郦解元吗?”言君玉有点不忍心说实话:“他在诏狱,还,还活着。”
然而洛衡眼睛却仿佛早就看穿切,言君玉有点怕看他眼睛,因为里面有种平静绝望,像大火烧过荒原。
“知道。”他像是大病初愈人,连声音也没力气,问道:“言大人如果不麻烦话,可以替他带句话吗?”
“什话?”
“你若是见他,就告诉他,他上次没写完那首诗,替他续完。续是‘鸡黍之交终有信,莫教冰鉴负初心’。”
言君玉知道他们说是郦道永。
“他是谁?”言君玉忍不住问敖霁。
“你看不出来?”敖霁看眼:“他叫洛衡,和曼珠样,教坊司贱籍,是个琴师,郦道永就是为他,才住到这花街里来。”
趁着押解人正往下搬箱子时候,言君玉悄悄打量那个叫洛衡琴师,谁知道他竟然很敏锐地发现,眼就看过来,言君玉顿时有点尴尬。其实他直以为他应该是非常漂亮,至少得像郦玉样漂亮,谁知道看起来竟然只是个普普通通青年男子,面貌不过清秀而已。
相比之下,反而是郦道永更加玉树临风,不愧是当年江南第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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