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军牌车就在队伍最末,压得车辙那样深,贺绮罗不敢看,只有他和俞烨去看过。都是靖北起并肩战斗过儿郎,父母妻儿等着回家人,重重堆在箱子里,他们俩谁也没说句话。进京时候下路雨,到太和殿才云收雨霁,都说是将士英魂跟着回京,见到圣上英明才释怀,钦天监颂圣词可能都想好。等到秋后祭天,就能派上用场。
这次惨胜给百姓留下刻骨伤口,整个大周痛楚,普天之下也只有个人能抚平。他知道,所以穿白,这责任多沉重,太和殿阳光那样耀眼,文武百官都是笑脸,连卫孺跟贺绮罗都跟着高兴起来,只有天子仍然担负着切责任。
晚上他仍然穿蓝,还在先帝孝中,银龙刺绣在暗中带着微微光,灯笼光照见他面孔,仍然是记忆中山岚般眼,只是身上气势重许多,像是从漫长寒冷中渐渐苏醒,见到自己,还是渐渐露出个笑容来。
云岚刚刚跟自己说话,大概知道自己在生气,还欲言又止,昔日东宫女官也不懂情字,吞吞吐吐找不到合适措辞,道:“其实陛下……他已经很久没笑过,小言你……”
为什不笑呢?大概是太累吧,像那晚在思鸿堂,和自己聊起梅花时,那样寒冬,他也个人经过很多次。敖霁走,容皓走,最后羽燕然也送走。他个人渡过许多那样时刻,自己在靖北,只
现在武将们自己都怕,毕竟天恩难测。
但言君玉知道羽燕然是怎回事。
就像他知道萧景衍定知道他翻/墙出来在宫里四处跑事。他不是世人畏惧中那种喜怒无常君王,只是皇权太重,太吓人,以至于没人敢去解他本来面目。
所以他回到永明殿,进去就被云岚截住,她似乎比自己离宫时也温和许多,也许是因为危机都渡过,笑着让他在这等着。
言君玉其实是不想等,不过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忐忑,当初他不辞而别,走时候虽然也有许多事挂怀,但终究心里是小看边疆险恶,这番也经过几次生死关头,沙漠那次完全是靠运气扛过来,自己想想都后怕。
他定也知道。
言君玉站在湖边阁子里,越想越觉得他定是在跟自己生气,因为自己险些死在边疆,差点回不来,自己当初可是答应过他。
但东宫小言大人跟着洛衡别没学到,倒打耙是学个十成十,何况今天翻/墙翻得本来就不开心,在阁子里等久,想到萧景衍可能在生自己气,索性自己也生起气来。
湖边夜风凉,开半湖荷花,月光照得波光粼粼,言君玉终于等到太监高声通报,宫中琉璃宫灯又亮又大,照见道边合欢花树垂下累累花枝,在月光下穿花拂柳而来,像梦中场景。
他今天在太和殿那身白色龙袍就很好看,言君玉知道为什大喜日子他却穿得素净,幽燕这场大战,光是阵亡就有二十余万,靖北第二批回京不只有要封侯封王将军,还带着战死士兵尸身,大部分连骨灰也回不来,只有累累军牌,黑铁上镌着名字,不过二两重,送回家乡,父母凭军牌每年年末去领抚恤,士兵五斗,民夫减半,年节下不至于饿死家人,这就是条性命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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