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隔多年,面对着位同样精神崩溃母亲,他对于如何表达正确安慰早已驾轻就熟。
那表情是很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充满理解,而温柔通常会令情绪失控方率先投降。
“不好意思啊,说这多有没,吓到你们吧。老裴会儿就到家,让他好好裹严实绕小路回来。”
女人把自己脸上乱七八糟泪痕迅速擦干,倘若不是眼圈都是红,根本看不出哭过,在宣泄之后又重新恢复冷静。
她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正事上,絮絮叨叨说些老裴合伙人是如何卷款逃跑,现在又是面临境况又是如何窘迫。
杯茶缓慢地推到李隅面前,瓷杯下沾圈水渍,李隅说谢谢,双手拢着接过来。
这里是那个科技公司老板家,是那种老小区单元楼。泛黄墙上挂着“家和万事兴”十字绣,那些家具也都是老套,绿皮沙发,罩着那种带花纹和长流苏沙发布套。
面前女人脸在白雾中显得异常憔悴,“其实老裴也不是不愿意见你们,主要是现在去公司都是在堵他着讨钱,家里也被催债上门闹好几次。你们上来时候估计也都看到,那些红漆都是他们泼过。“
她顿下,情绪变得低落下来,“不光是邻居来投诉,小裴也是完全受不点惊吓……所以就算是想,他也不敢着家。小裴是儿子,得有自闭症,特别怕生。”
“他小时候是真很乖,你们可以出去问,街坊邻居谁见都夸聪明。跟老裴都那时候各自忙工作,在医院值夜班,白天回家总是睡得不省人事,忘记做饭他还会自己下面吃。有回没去接他,他就说‘不要紧,妈妈太辛苦,可以自己走回家’,整整两年多啊,两年多,这个当妈完全都没注意他在回家路上被……”
“其实也不应该这相信,裴先生不就是被合伙人给骗?”
李隅笑下,抿口茶。
“事到如今们还有什值得骗呢?”女人自嘲地摇摇头,事业和家庭都成滩烂泥。她又把目光怔怔地转向阮衿,那目光既柔和坚定,“况且既然是小阮说,就信。”
“是……”李隅也随着她目光轻飘飘地转向阮衿脸,片茶叶正含在阮衿舌尖上,他吐不出来,只能迎着那目光万分艰难地嚼烂,然后
“现在好啦,忙来忙去,做什赚大钱梦,现在是两头空空,什都没……”
李隅原本是谈公事,而对面女人说话颠三倒四,情绪上来,把自己家事全竹筒倒豆子股脑倾吐出来。
但是李隅仍然在专注地听着,偶尔轻微点头,甚至抬手轻拍她瘦弱后背以示安慰。适时向对面擦着眼泪女人递出纸巾,任何出声打扰意思都没有。
阮衿坐在旁看着,看那串佛珠绕几圈贴在他腕子上,下下轻碰在女人起伏肩脊上。种陌生又熟悉感觉霎时涌上心头,他有种重新回到高中时期恍惚感。
李隅那时候陪着他去锦城,面对着哭到崩溃陈惠香,反应要比现在生涩许多。他当时仍旧是个少年,不知道该在什恰当时机递纸巾,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话,只能以局外人身份保持沉默,在窗口坐成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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