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度道:“程逊看伤势,问是要废去武功无病无痛好好再活上三十年,还是要武功不受影响,却时时要忍受万针刺骨火烧凌迟之苦,且只能活个十来年。”
苏小缺凝视他半晌,只见他病骨支离,也瞧不出武功如何,问道:“你怎选?”
谢不度伸出只手,轻轻覆在莲子汤碗上,神色不动,眨眼功夫,瓷碗已碎成摊雪白粉末,均匀细微,阵风吹过,瓷粉尽去。
这份功力刚柔相济,浑厚精纯,苏小缺不禁心神大震,道:“谢叔叔武功,只怕比沈墨钩那老狐狸还要高……只不过这十多年你都不在江湖上走动,名气反不及沈墨钩。”
谢不度笑道:“谢不度这个名字响不响没什打紧,赤尊峰这三个字能在江湖立足才好。”
会可大,你虽是出掌救聂叔叔,但刚偷袭过他,这掌来势既突然方位又古怪,聂叔叔自然要对你出手。”
他偏心聂十三,不免加句:“你救人用心是好,却不吭声猛然出手偷袭,被伤也怪不得聂叔叔。”
他也不想想当时情况何其危急,若出声,只怕那彩蚕立即惊动,谢不度不与他争辩,只微微笑,道:“你说得对。掌劈下,聂十三已错开步,他以为两番偷袭,自是不再留情,剑尖刺入气府要害,那剑简单之极,剑势来路都瞧得清清楚楚,偏偏避无可避,只听串轻微噼啪爆响从体内传出,经脉真气尽被侵入剑气绞碎击溃。那只彩蚕被掌风所激,双翅振,竟嗡嗡飞近聂十三。它翅带风,聂十三已然惊觉,剑斩落,彩蚕立毙。”
“看到彩蚕,聂十三也明白过来,立时以真气吊住性命,背下崖顶,留在赤尊峰为疗伤,又飞鸽传书给程逊,让他即刻从白鹿山赶来。”
“其时内腑受损,经脉断裂,已是不治,当日天璧刚满九岁,趁聂十三小憩之际,领教中十来位高手偷袭。聂十三击退他们,却留下天璧,跟他说道:“你爹爹现在伤势,须得内力才能续命,误伤你爹,本是不对,但你若想报仇,还需先练好武功。你爹已教不得你,你跟回白鹿山,教你。”天璧时便愣住,扔开刀就逃出门。”
说到此处,似想到当年谢天璧种种行止,笑着摇摇头,又道:“过半个月,医神来到赤尊峰给细心诊治,这半个月来聂十三日日以真气为救命疗伤,昏沉时候多,清醒时候少,却有日趁着精神好,将崖顶之事尽数告知天璧,并跟聂十三说:死在你剑下,并无遗憾,只天璧年纪尚幼,还要请你多加照拂。”
苏小缺心中难受,只觉得谢天璧小小年纪,看着父亲饱受苦楚天天慢慢死去,赤尊峰群魔想必也难服幼主,真是身处烈火寒冰之中点点煎熬,更无安身立命之地,当下低声道:“天璧怎说?”
谢不度道:“天璧也不哭,先跪下给聂十三磕头,道:前些日子误会聂叔叔,是不对。又对说道:爹爹如果能活着,便去白鹿山和聂叔叔习武,爹爹若死,就留在赤尊峰,哪里也不去,心当赤尊峰教主。”
谢不度忍不住笑道:“天璧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就古怪?”
苏小缺垂下眼睫:“不古怪,明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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