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伍凤荣经验来说,上钩鱼如果被逃掉次,要想再抓到就难。
有人从身后走来挨着伍凤荣身边坐下。
个英俊自信男人,头发三七偏分,抹得油光发亮,羽绒服里白衬衫领口微开,领带松松垮垮地吊在下面。伍凤荣来不及细审五官,向下瞥见只老式公文包和双旧皮鞋,鞋头藏灰,鞋跟磨掉三分之二。他心里有底,这是个跑销售。
“列车长亲自查票啊?”男人从裤兜里掏出张红色票根。
票面有乘客名字:周延聆。伍凤荣随手递上烟匣,对方接过去说声谢谢。
4号车厢有个可疑男人,他坐在15排靠窗位置。
乘务员检查好行李架,慌慌张张地去找列车长伍凤荣:“他衣服上有好多血,已经发黑,外套都挡不住,开着窗户还能闻到血腥味儿。没看到正脸,他用帽子和口罩遮住。行李有个手提袋,鼓鼓囊囊,放在手边。要不要通知乘警,会不会是个杀人犯呀?”
伍凤荣披着旧式军大衣,嘴巴叼烟,只脚踩在椅子上,用抹布给皮靴上油。靴子擦得又黑又亮,脚朝着乘务员得意地翘翘。他今年32岁,家在南方,长张俊俏秀才脸。
“慌什,先去看看。”他站起来勒勒裤腰带,笑道:“胖点,下次做制服给报大码。”
乘务员目光落在军大衣敞开领口上,制服胸袋位置别着枚金徽。那是省z.府颁发“英雄列车长”荣誉徽章,相当于次等功。乘务员听说,那是五、六年前事情,个犯罪团伙闯进驾驶室里挟持司机,要求火车变道。伍凤荣临危不惧,冷静谈判,自己代替司机作人质,成功拖延时间直到特警到达现场。犯罪团伙被网打尽,车上全员无恙,事后列车长得到省里表彰,报纸连续三天刊文采访宣传,铁路局更是大大地出次风头。
然后伍凤荣动。他突然欺近身体,嘴里烟凑上对方烟头。男人明显没有料到,藏不住本能后退动作,被伍凤荣压在椅背上。两人之间距离很近,睫毛相互轻触,周延聆不得不低垂眼帘避开对视。方狭窄视线里只有伍凤荣眼梢微挑、隐含艳笑样子,那把嗓子又哑又低:“没带火机,不介意吧?”
烟卷呲地燃起火花,尼古丁
见到伍凤荣面无惧色,乘务员也放松神经。
等伍凤荣走到4号车厢,15排已经空。
窗户开着,窗帘呼啦啦地飞,北风倒灌进车厢里,把桌板上只空啤酒罐吹倒,金灿灿酒液漏出来,形状像个漂亮小太阳。
人不在座位上。伍凤荣在椅子下面找到枚黑色塑料纽扣,孔心缠着断裂线头,断口像是自然脱落。他重新点根烟坐下,目光把整截车厢扫个来回。这是个星期清晨,车厢里总共不超过十个人,15排到20排座位都是空,剩余乘客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头尾角落里,有睡觉,有看报纸,还有塞着耳机打游戏。这样来,就算有人裹着外套慌慌张张地从走道经过,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会不会看错?没有亲眼见到带血衣服,伍凤荣还是对乘务员描述存疑。真要是个心里有鬼,从列车长席到4号车厢来回最多三分钟时间,跑得倒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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