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和姜扬对
个眼色，暗暗记下。
狄其野
养父喝
晚上酒，天不亮就去典当孩童衣物，换条上好白绸。
顾烈记得那天养父用鲜红
眼睛盯着自己说：“顾烈，你这条命，是所有顾氏族人血换来，你背着血债！你只要活着，就只有四个字：亡燕复楚。”
顾烈不再做噩梦。
春秋在他八岁那年刻下鸿沟。
八岁之前，他是顾烈。
短短四年天翻地覆。
顾烈父亲是楚王最不受宠儿子，但这无关紧要，夷九族，跟受宠不受宠没关系。
楚王家臣拼死抢出两名顾氏男童，都被刺上大楚火凤纹章，顾烈是其中之。他们被名男子带着开始逃亡，称其为“养父”。
另名男童，顾烈已记不清究竟是自己还是他年长，高烧两三日没。养父对顾烈说，是那名男童身子骨太弱，受不住逃亡颠簸。但顾烈亲眼瞧见他后背因为刺青缘故溃烂流血，夜里痛得直哭，哭着哭着就没声。
顾烈做好阵子噩梦，梦见自己背后都是血。
力摆阔破落户。顾烈随手把罪状往地上扔，叫人拿去拆给兵卒补袜子。
用夜饭，姜扬已将搬过去文书都看过，晃悠悠扇着羽扇，腋下夹着两卷他不甚赞同进帐子，和顾烈商讨到深夜，期间时有密探赶来送信，灯油没又添，等到事务议定，已是月上中天。
洗漱罢，近卫退出帐外，只余顾烈人。
顾烈夜里向来不留人伺候。
年轻楚王终于能够休息，将整个白天嬉笑怒骂都褪下，剩下面无表情张脸。
八岁之后，他只是背着顾氏血债楚王孙。
*
回荆州之前饮宴，是专门为蜀王杨亭所设，杨亭手里筷子就没停过，该吃吃，该喝喝，脸皮厚得不是般人。
蜀州各豪强虽已降楚，还是对这窝囊废看不上眼，嫌他丢蜀州面子。
无人搭理他，杨亭乐得清闲，吃得更豪放，连鞋都蹬掉，放松得宛如在自己家样。他丢脸到这个地步，蜀州众人对燕朝再也没什
幻想，不再视各位楚将于无物，凝重气氛逐渐缓解开来。
养父得知，训斥他胆小如鼠。
好在噩梦没成真，顾烈刺青在结痂掉落之后直好好，养父说是楚王在天之灵保佑，足证顾烈是大楚真命传人。
顾烈学会不去反驳。
少个孩子，原本弃家领命养父动心思，偷偷回家带上妻儿起逃亡。
不久后，养父儿子和他们落脚村庄孩子们去凫水，溺死在河里。养父妻子伤心欲绝，恨上顾烈，扬言要去报官。
他走到并不宽大木床边，脱下里衣，拿起搭在床尾干净里衣换上，他动作极快，叫人看不清征战多年留下深浅痕迹。
然而最惹眼，并不是他在战场上受伤。
是刺遍他整个肩胛火凤刺青，颜色鲜红似血，火海中翩然起舞凤凰，凝结顾氏族冤屈，浓烈得像是时刻在他背脊上燃烧。
顾烈年少聪慧，懂事得早，他还记得四岁时，燕朝皇帝曾南巡访楚。
那时皇帝还有着执掌天下雄心，与楚王同站在纪南城城楼上。皇帝拍拍身边唯唯诺诺太子，又指着他们这些顾氏子孙，笑谈传承辅佐，祖父大笑，君臣二人携手下城楼，佳话传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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