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雾霭茫茫,云岚缭绕丹霄宫殿顶,飞雪簌簌,霜阁周围被玉衡君布界之处,雪落即凝为玉霜,结在玉白楼阁上。
霜阁内透出冉冉灯火,雪降下纷扬细影间,林熠久立,只望着灯烛光,喜服华袍在光亮中耀眼依旧,锦缎织绣,赤红如霞,茕茕独影。
林熠眉睫都落雪,指尖冰凉得失去知觉,却不知为何,下意识朝前走两步。
下刻,霜阁两扇高大殿门被推开,道修长人影立于殿门内,背着光,满室煌煌灯火,霎时间照进漫天江南夜雪中。
林熠盯着那身影,萧桓眉眼依旧温柔,如画般,身上披着锦袍,肩宽而清瘦。
萧桓话音里有丝笑意,吐字略显艰难,却很是温柔:“但凡在这世上,便都依你。”
林熠道:“缙之,这辈子第次见你时,你叫阮寻。既然你找到,便是你,就算碧落黄泉之下,也不能改。”
萧桓心里直以来石头被搬开,心情复杂,轻咳咳,压着气息道:“你怎知……”
“锦妃从前说,个字都不许信。”林熠眼睛发红,和萧桓手掌隔着窗相贴。
玉衡君在霜阁外布界,萧桓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林熠在霜阁几丈外,忽而明白何谓咫尺天涯。
江南至为寒冷个冬天已经降临,林熠在霜阁外长久不知疲倦地守着,笔挺如柳身姿,身上绯红衣衫,刺绣华美,看起来单薄。
那是身喜服。
从前未曾相遇时,直至中间生死相隔十年,再到今日,人世间痴苦别离尽数尝遍,可他点儿也不后悔。他记得梦境里自己对年幼时萧桓承诺,他们是注定要相遇,小缙之直在等自己,而自己次次来又去。
林熠望着霜阁窗,心想,明明从开始,就总是萧桓在等他。
三日后,玉衡君出来,对林熠道:“殿下今日必能醒来,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侯爷且须保重自己,否则殿下心里也不好受。”
可短短片刻
玉衡君从霜阁内出来,犹豫片刻,还是对林熠道:“侯爷,就在这几日,殿下他……是真很想见你,先前守着侯爷时,也极为忧心……”
林熠并未意识到玉衡君没能说出口是什,点点头:“无妨,等他。”
而聂焉骊和夜棠也欲言又止,“殿下之前见侯爷昏迷不醒,着实担心,侯爷想必也明白。”
林熠无心他顾,只麻木地应声,他们便未再说起。
又隔整整三日,腊月初十,大燕国历经整年动荡战乱,万民生息渐渐恢复,江南大地第场雪降下。
金陵城谕旨前后下三道,传回去消息不是林熠病重就是七王爷生死未卜,林熠最后给永光帝捎几句话,聂焉骊也不知都说什,只是金陵再无人马来扰。
萧桓确很快就醒来,有玉衡君叮嘱,林熠便是有万次闯进去冲动,也不敢这做。
他跃上霜阁,站在廊栏内,屋内片寂静,终于传来熟悉声:“姿曜。”
萧桓声音听起来略疲惫,林熠便知他此刻必然强忍着万般痛苦,两人隔着扇玉白雕窗,林熠把手放上去,指节扣在雕花纹路上泛白,铜戒直未摘。
“喜服已制成,缙之,百年好合,少天也不行,从前你等太久,以后你在哪,就随你到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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