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隐觉得,此人大约有病。
文斓不善交游,虽是名次靠前,在琼林宴上也只是笨拙地靠边,也就与宣隐同是寒门出身,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文斓刚才跟着大家走,待人散再返回来借宿。
宣隐没有点破对方艰难维持体面,笑着将人迎进门:“文兄肯来,蓬荜生辉,莫说日,便是直住也是行。只是寒舍简陋,要文兄将就。”
“哪里哪里,承蒙宣大人不嫌弃,”文斓喜出望外地展眉,想到什,又尴尬地道:“……可能真要借住段日子,待授官入职,有俸银便还你家用钱。”
宣隐将人领进屋,点灯。
二月十五夜里冷得能滴水结冰,宣隐到屋里只简单套件深色薄衫,用素带束,复又出屋。
他站在能冻死人夜色里,腰格外细,容色净白,他那穿那单薄,寒风鼓着他轻衫,风霜像随时会将他吞噬般。
可他似不觉冷,嫣红唇色在霜月下鲜艳惹眼,他在这孤冷夜里,美得像是月神,又像鬼魅。
可他对这些都不在意,随意望向墙头,正欲起身。
忽听小院外头传来敲门声。
留众人小酌,大家见他家那木门破旧得要兜不住风,纷纷推拒:“宣状元,今日就到这罢,来日同朝为官,必得互相扶持。”
有人笑着纠正:“该叫宣大人,甲三位是发榜既授官,状元郎如今已是从六品修撰,们还得再另行考次才能授官,官民有别,莫要乱身份。”
宣隐连称不敢。
再经几句场面话,夜里着实太冷,大便告辞离去。
宣隐站在门边目送大家离去。
烛光初燃,照得宣隐面容格外姣好,他温和地说着体贴话:“同年兄弟,互帮互助是应当,说钱做什?文兄只当自己家便是。文兄?”
文斓却没顾上回话,他被状元郎家徒四壁震惊。
这屋里头只有个书架、张桌子、张床,他溢出赞许笑意,语气极是畅快:“谁说寒门难出贵子,宣大人便是辈楷模!”
宣隐在灯旁站直,不由多看对方几眼。
文斓不嫌他贫,反而真心盛赞。
开门,见外头站着个去而复返同年。
宣隐认得此人,是二甲第十名进士,名叫文斓。
此人文笔极为精悍,论才情足够进甲,却因没有家世背景,被挤到二甲。
宣隐行礼道:“文兄。”
文斓冷得缩手跺脚,窘迫地说:“宣大人,……无处落宿,能否借宿晚?”
他身形清瘦,外头罩着夺目红艳状元袍,里头只有层薄衣,在逐渐冷清下去街边显得格外单薄。
可他又站得十分挺拔,寒风里毫不瑟缩,翩翩玉立,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意,叫那回头来看同年们,忍不住瞧又瞧。
那些人终于走远,宣隐取下簪花拿在手中把玩,望着远处高耸城门,他突兀地轻笑声,轻哼:“状元,呵——”
他手指捏,那代表读书人最高荣耀宫制簪花竟是裂成几瓣,被夜风卷,吹散-
宣隐连个书童也没有,推门进去也没人接,黑漆漆片。他摘纱帽,也不点灯,边往里走,边解着大红状元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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