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正,方循敲门叫醒燕熙,燕熙发现车厢里只剩下自己,推门出去,竟然已经停在午门外。
他甫现身,无数双正在观察绿呢马车视线,匆忙地收回去,大家都把头垂得很低。
燕熙走过去,路过*员们中有不少还不好意思地主动向他问好。
“……”燕熙纳闷地瞧着这些人尴尬至极样子,忍不住都替他们尴尬起来。
他多少知道昨夜那般阵仗会引人猜测,眼下从大家表现来看,人心变化动静有点超出他想象。
宋北溟松气,收帕子,给他穿好衣衫。他瞧着这张漂亮到能轻易蛊惑人脸问:“回家?你家在哪里?”
燕熙已睡沉,连梦话都没有,自然不会回应他。
山洞里只点盏灯,宋北溟拿布条绑紧腕上伤口,坐在晕暗中瞧那个毫无防备人,和那可怜地露着白皙脖颈。
宋北溟想,他狠狠心,下就能把人掐没。
从燕熙用刀法,以及惊动如此大费周章刺杀来看,其实要猜“宣隐”是谁已经不难。
冷泉水不断地注入又流出,带走新涨温度,燕熙正在变得舒服,不再蹙着眉,半睡半醒地放松下来。他在无意识间,仿佛卸去防备,没厮杀和谋划,无邪地依赖着宋北溟。
宋北溟没敢忘形,直观察着燕熙状态,轻声地哄着人。两次过后,在“枯”安抚中,“荣”总算停止攀升,变得温顺下来。燕熙体温略降,却没有像从前那样立竿见影地大幅降低,还是像病人那样不正常发热。
宋北溟果断地退出去,在水里把人洗遍,擦着他在凉水里还出汗额头,想想,把人抱上岸。
燕熙难受地追着他,已经开始说胡话。
宋北溟凑近,只听到他反复地说“要回家”“要考试”,破啐噫语中又夹杂着呻吟和抽噎,仿佛格外委屈,怎都哄不好。
他昨夜无从思考,此时他得体地回应着大家示好,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宣宅来杀手级别、数量和配合程度,都超过家范围,尽管燕熙猜不出谁是主使,但能确定这是起多家联合政变。而以他身份,成为政变打击对象,那几乎就可以确定——他身份,bao露。
今儿如此多*员这般看他,相必昨夜动静席卷整个靖都。
只是不知,现在有多少人知晓。
而这个人聪明绝顶,必定也知道自个已经,bao露,可还是孤身跟着他来到这种荒郊野外。
宋北溟沉在灯暗处,他把匕首收回靴子里,又去洗净燕熙流霜刀。
这刀瞧着轻,入手却是沉重,只比他悲风轻几分。能拎得动这种刀,却做着楚楚可怜模样,宋北溟想,大约真是碰到专吃人心画皮。
丑时末,他背着人出山洞时,听到燕熙已经睡着,他看着外面起伏山川,又回望眼那山洞。
马车在山下接他们,上马车,燕熙在宋北溟怀里又睡小半个时辰-
宋北溟怔忪地想片刻,转身取匕首,在自己腕上划刀。
他手指落在燕熙那烧红唇上,屈指分开,把血灌进去。
燕熙“荣”总算凉下来。
燕熙终于不再纠缠,沉沉地睡过去。
宋北溟替他擦净最后淌汗,燕熙身子终于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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