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和贾宗儒多年在官场经营,知道无论哪个衙门,总有些混乱肮脏之事。
官场之道,最讲平衡,某种混乱其实也是种适应实际情况平衡。要治理这种混乱,最好是循序渐进,各个击破。否则,次把所有主官都清,便是坏平衡,各地公务将无人决断,接下来便是彻底瘫痪。
周叙和贾宗儒做如此想,便是倾向于认为燕熙冒进。
燕熙从名单里抬头,他目光平静无波,声音听不出情绪:“思礼、季璋,你们觉得不妥?”
周叙只觉那目光似有凉意,可他既是郡主官,便不能尸位素餐、味迎合。于是咬牙斟酌着说:“若是仓促全换,恐怕会致机构
卫持风看燕熙目光冰凉,便知道要查什,立刻恭敬地应声。
周叙更加不安。燕熙没把详查任务交给他,反而给锦衣卫,这便是对他不信任。
周叙嚅嗫道:“督台大人……”
燕熙步步安排皆有深意,此时听周叙声音,便知此人已懂,省去他不少口舌。
他目光转而温和,注视着周叙道:“思礼不必惶恐,你才到西洲,有掌握不清也在情理之中。这次请锦衣卫把事情办,只能解燃眉之急,西洲守卫,还得靠西洲自己守卫军。”
杜铉?”燕熙翻着账本,“此人什来头?”
周叙赶忙答:“杜铉今年三十二岁,是天玺十年举人,天玺十二年应试春闱不第,便不再考,主动呈请到地方。朝廷考核后放他到西洲郡玉关县当教谕,因着玉关县直没有人肯去当知县,他年后便升知县,因着不会奉承,没能再往上升,在知县任上直做到现在。”
教谕是清水职位,连个品级也没有,得举人之后就能任职。但举人们大都宁可连试三次春闱后去任知县,也不肯做个未入流教谕。
加之玉关县地处西洲最西,又苦又穷,举人们都冲着及第留京或是外放富庶之地,绝不会考虑到边关当个教谕。
玉关县职位莫说教谕,连知县都算不上是个好差事。
周叙听得脑门冷汗,拿衣袖擦拭着,连连点头。
燕熙指尖从名单划过说:“剩下官吏,先关着,只在每日清晨给半碗稀粥,天三碗水。别让人死,先叫他们饿着,饿到他们受不之时,哄他们把真账写出来。写不出来,就直留在院子里做客;写出来,把账本呈给都察院,人先由交锦衣卫收押。”
温演和卫持风应声。
此事涉及几十名地方主官,系着三郡地方衙门运作和民生,饶是周叙和贾宗儒见惯风云,也没想到燕熙竟然如此快下手,且手段如此狠决,竟是想要次把人全都换。
时议堂内鸦雀无声,静得头皮发麻。
燕熙手指轻点着书案说:“此人年纪轻轻便远赴边疆,做十年,账目做干干净净,是个好官。把人传来,看看。”
周叙窘迫地说:“此人今日未来。”
燕熙侧眸问:“因何不来?”
周叙在燕熙平和目光下,无端觉出压力,小心地说:“此人说玉关近来恐有战事,他日日都在城门上,走不开。是下官失职,没有安排好治下之事。”
“诺大个县,竟要个文官亲守城门。”燕熙对卫持风说,“派队锦衣卫小旗去玉关瞧瞧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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