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走错步,失先是人心,再失便是时势。
在靖都时,前头还有商白珩和裴鸿替他顶着,有事他也有人商量
“很好。”燕熙轻轻拨着茶盏说,“前三样请凌寒回去细拟章程,岳西和西洲也参照着去拟,由凌寒总定再呈。”
梅筠应。
周叙和贾宗儒议到现在,已淌不知第几回汗,此时愈发惭愧,只能诺诺应声。
燕熙接着道:“前三样很好,只最后样,还得从长计议。官府事情能急着办,粮商事情却不能。因着这些粮商家中有不少做官,与西境早就骨肉相连,牵发而动全身,且粮食在粮商手里,若将他们压狠,粮食流到别处,便是伤西境根本,抑制粮价还得刚柔并济。”
周叙和贾宗儒原以为燕熙惯用是狠戾手段,听到刚柔并济时,不约而同地抬头,撞进燕熙洞若观火目光里。
燕熙听到这里就明白,说:“难怪西洲杜铉手底下还有兵,那里屯田少,军户没多少,肉少,狼也就少,反倒落个清净。没像平川那样,军户田都被占尽。”
“总督大人。”沈潜很会做面上工夫,他在此时小声地说,“小是河清号老板,早前便来西境做生意,对这里经营也有些看法。”
燕熙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bao露生意事,像是不熟识般瞧向沈潜道:“沈老板请说。”
沈潜恭敬道:“平川军户丢屯田,除被军官侵占之外,还因着‘子钱家’和‘交子铺’,这些铺子利用青皮流氓向军户和民户放贷,利率极高,常以屯田为抵押,放款期限满,便强行占地。”
燕熙跟着商白珩读书时,熟读大靖各项制度,他不必思索便道:“官府有明文规定,借贷利率不得超过三分,且无论借款时间长短,利息不得逾本金半。另有规定,借钱五年之内,在补足利息之后,仍可以用原价赎回。按常理来断,若借钱只为救急,只要勤俭持家,总能还上。”
他们羞惭地低下头去,知道在那眼里,已经,bao露轻视太子意思。
他们悔之不及,藏在案下手把官袍揉不成样子。
场议事到现在,燕熙已经感到疲惫。
他不喜欢拿捏人心,甚至很是厌恶人心较量。
可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不得不有几副面孔,用尽七窍玲珑去应对每个人。他下属都说着万死不辞,可在他目光未及之处,每个人投向他都是审视目光。
沈潜叹气道:“这些铺子手段极多,但凡是从铺子里借钱,铺子便会让青皮流氓变着法子地为难借方人家,以至借方使尽浑身解数也攒不够钱赎回田地。再有,铺子还会哄抬地价,等地价升值后,借方要以现价来还,便还不起。”
日头正好,议堂里寂静,燕熙听着,垂下眸。
跟燕熙久人,都知道燕熙沉默之时最是难测。周叙和贾宗儒今日经着几回博弈,也敏感地察觉出这种微妙寒意,不由都坐直。
“三尺之法不行于西境久矣。”燕熙沉思良久后,瞧向三位下官说,“你们可有解法?”
西境最富最乱皆在平川,梅筠抬眸,对上燕熙视线,他享受这难得注视,说出早在来之前便想好方策:“清查钱铺,打击青皮,重编田册,抑制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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