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意思?”
“没什。”乔广林将暖手火炉抱在怀里,似乎不打算深挖这个话题,“昨天你不在时,程家有个下人来找你,程兰那丫头好像要离开北平。”
李琅玉惊,根本没反应过来,上次与程兰见面,
通行证只有张,李琅玉已经尽最大力量,他估计许真茹那丫头不定会走,可能跟着乔广林,便没提这事。
而天津乱,受牵连便是乔广林,他仍然持着副阴鸷面孔,但日渐下垂眼皮昭示着这个掌权者疲惫。他坐在太师椅上,眼珠子仿佛涂胶水黏在眼眶里,转动得很艰难,他往地上撒把玉米粒,那只家养赛鸽啄口便不再吃。
“可怜畜牲,连北方粮食都不愿吃。”乔广林朝鸽子唾口痰,笑着骂它,过会儿,忽然没表情,他低声感叹,“北平待不。”
李琅玉问:“那要去哪?”
乔广林仰起头,寻思着“去哪”两字,说得很轻:“别说北平,大陆都待不。”
回来,他捏紧信封边缘,久久沉默不语,晨钟声从远处传来,沉甸甸,将半个世纪衷情敲到他心里。
辞别寺内众人后,李琅玉沿着小路下山,这时太阳刚刚升到塔顶,差不多是八点,街边早餐铺子卷起帘子营业,小伙计揭开蒸笼屉,白茫茫水汽飘到路中央,挡住大半视线。
店老板问他要不要来份元宵,说给自家孩子临时做,多些凑合卖。李琅玉坐进去,刻钟后,伙计端来满满碗,圆溜溜软白球儿在清汤中荡着,他咬口,微烫,芝麻馅很浓。这碗元宵最后还剩六个,但汤见底,他向喜欢吃甜,可今天却觉得这甜味打着圈腻到心里,反而发苦。
伙计将他碗里汤添满,问要不要打包,他已经饱腹,但偏偏跟自己作对似,强行吃三个。此时街上吆喝声成群,人们渐渐从家中走出,陆续来到早餐铺子,他们说着笑,不过是谁家婴儿哭宿,谁家姑娘结门亲,件件市井琐事都是今天最新鲜事。
可这些新鲜传不到李琅玉耳中,他脸笼在团氤氲水汽中,不知道什时候,眼睛里都是湿漉漉。
据坊间传,教育界、经济界部分人士已经带着子女去柬埔寨、越南这些海外地方。李琅玉估摸乔广林也想走,可身份摆在这里,他处境尴尬。
“你怎不走?”乔广林哂笑道,表情跟看那只鸽子样。
“家在这,跟有些人不样。”
“小犊子你在暗讽谁,怎,当个北平人还长优越感?”乔广林撇撇嘴,以为他假作清高,“人都擅于趋利避害,不说别人,你外祖父他也是个嫌贫爱富。”
这意思是指李琅玉父亲,其实傅平徽家境在皖南带是不错,往上数三代是徽商,只不过他自己中途改道学戏。李琅玉明白这“富”,但不知道他说“贫”是谁。
他落泪。
个月后,如贺怀川之前所言,天津生起动乱,这无疑给北平带来压力,普通人走不,富人则想尽办法从各种渠道寻求出路。李琅玉将那张通行证交给白静秋,让她周后走,有个朋友会来接她。
白静秋不知道他打算,问:“那你呢?”
李琅玉笑说没事,宽慰她过阵子就去见面。
“那竹月呢,她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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