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三十六,十年有余,故人仍无下落。今日有人邀听曲,唱是顾贞观《金缕曲》,倒不论唱功如何,只是词伤人,说来奇怪,如今北平生活安稳,却觉得明书回来希望渺茫,常常害怕辜负师父临终所托,人生相见如参商,大概真应那句唱词: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
李琅玉页页往下翻,这样日记有十几篇,每次不过五六行,越到后面,越觉得手上纸有千斤重,他竟然差点拿不住。
素真说,程中将以往来时,只上香,不求签,他说身上戾气太重,怕菩萨不肯赐他好签,但去年年末独独求支,可是没解。
“为什?”
三日后大早,天光未明,李琅玉来到菩乾寺,素真大师带着众弟子在念晨经,他便在金堂候小时,期间有十几个老妇人特地过来上香听讲经,她们提着篮子,里面装有手工馒头、花卷之类面食,等到用斋时间,分给众人。
素真大师过来时递给他个杂粮馒头,他不饿,转而给旁边敲木鱼小沙弥。两人去往内殿,素真遣弟子从那排柜子中找出程翰良百愿匣,李琅玉有印象,上次他陪程兰来时还问过此事。
匣子里是沓白色信封,做工很好,绘着喜鹊梅兰,却没有写收信人名字。
“程小姐上周来过次,给她看,但没带走,说让替你留着。”
李琅玉有些好奇,迟疑拆开封口,映入眼帘是熟悉桀骜字体,确实是程翰良亲笔,纸张泛黄,明显有些年头。他行行读下去——
“他说,求不得,放不下,不如无解。”
去年年末,李琅玉已经
“民二十八,辛酉年,乙未月,家中来信,切安好。今年多事缠身,依然无法回北平,明画已满十八,赠其师娘遗留手镯,作生辰礼。两载过去,寻明书未果,各地战乱丛生,常遇流民,若见十六岁流浪少年,必会多加留意眼,然而心有怯怯,望是他,怕是他。”
“昨日途径上海,降雪,有福建同僚感到新鲜,笑他未见世面,若来北平,远郊雪有二尺之深,河水可结冰三月,看雪还得到北方。言及此,想到往年冬日家宴,桌上总有两盘鱼,份清蒸,份糖醋,们不喜吃甜,但明书爱吃。”
“民三十,来广州,此地好赌,然而奇人颇多。因在赌石中得胜,赢得广州墓园处位置,师父骨灰无法回北平,只能暂时落于此地。后遇玉石生意老板,差他雕琢玉佩,明书今年十八,然而此时不知在何处,另打造盛玉木匣,刻上‘青晴’二字,表‘故人归马踏青晴’之意,望这切如所愿。”
“小记。南方已入深冬,天气湿冷,同僚抱怨褥子结冰,晚上难以入睡。近年常在江浙等地行走,去师父故土安徽,待俩月,民风纯善,路上遇到两个流浪孩童,根骨不错,是上台好苗子,令手下送至北平安顿,待回来,可教之。”
“清明。这几年四地奔走,想到少时与师父师兄弟走南串北,然而心境不复当初,李三常怨薄情冷漠,近来反省自己,确实做得不妥,又想到师父生前教诲,心中有憾,如今已入孤绝之地,不知能否盼到所念之人。世事虽艰难,然希望仍在,需勉励自己,愿故人与同心,早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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