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看着他伤处,眼里泛起酸,心里头那点委屈下子涌上来:“他们都找要讨个说法,因着这件事,阿娘今岁连除夕夜都不肯同起,他们都在逼,皇叔,如今连你也要逼?”
谢时观没回答。
小皇帝便俯身蹲下去,用袖子点点地去擦去他眉骨下血,声音低低地,像是对他服软:“方才是错,不该对你发火。”
“知你心里有气,可舅父他也不过是爱子心切,他已过不惑之年,又再度受这骨肉割离之痛,时昏头也情有可原,”他顿顿,继续软声劝,“那不过是条贱命、鼠雀之辈,送给他又怎样呢?”
他好像只是提起只蝼蚁,枝叶上点尘,说那样轻飘。
小皇帝疾步走过来,单手拍在他面前席案上,双圆眼里含着几分怒:“你总是这般,从前总总,朕都睁只眼闭只眼地纵着你,呈送上来那些参你本子,朕也总当没看见,可这回你都做什?”
他稍顿,而后徒然拔高音调:“那是朕亲母舅!”
“你断他只手,”小皇帝瞪着他,“便如同巴掌打在朕脸上……”
他话音未落,却听席间那人淡淡地开口打断:“是半只手掌,陛下。”
“谢翎,你当真以为朕不敢罚你吗?”
他做什?”
上位人闻言,头也不抬:“哪里是为难,只是没听见他道‘万岁’,朕又哪里知道他拜没拜?”
语毕,皇帝像是终于瞧见堂下这人,他起身走下明堂,而后不缓不急地停在沈却身前。
小皇帝垂着眼,像是在打量只低贱犬儿,可惜这只犬儿规矩非常,连根头发丝也不张扬,叫他挑不出点错处。
“抬头让朕瞧瞧。”他冷声道。
见谢时观还是不说话,小皇帝干脆也跪坐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语气里带点撒娇意味:“皇叔,就允这回,行吗?”
在皇帝看来,国舅爷那儿确确是断半掌,这事也
小皇帝忍无可忍,心里火气冒上来,把扯掉案上绸制餐布,羹食酒水连同那碗碟起摔在地上,当啷声碎地,其中枚玉制筷枕则直接砸在谢时观眉骨上。
堂下沈却被这响声惊动,心头颤,不要命地往王爷那边看眼。
小皇帝显然是没想到会失手伤到他,整个人楞愣,有些无措地抿嘴。
可谢时观却连眼也不眨,不紧不慢地起身,越过那些瓷碟碎片,直身跪在皇帝身前:“陛下息怒。”
只这下,他眉骨之上皮肤便破小块,渗出来血珠点点滴落,划过他眼角,落在他眼眶里,再加上他靡颜腻理,肤如白玉无瑕,便衬得着那血色更加渗人。
沈却缓缓抬起身子,却始终低垂着眼,下巴微抬,也不过能瞧见眼前这人明黄色缎织龙袍下摆,圈金丝勾勒海水江崖纹,栩栩如生地扎人眼。
见他面容,那小皇帝便像是松口气,偏头看向谢时观:“你就为他,差点要舅父命?”
谢时观无偏无倚地对上他视线:“无凭无据,陛下凭何断定是动手?倘若这样冤枉人,岂不是缪家旁支位女眷闺阁里丢张帕子,也要怪在头上,好冤枉人。”
“他们都说是你。”
谢时观立即反问:“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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