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替受罚?父皇疼,若知道犯错,必会为向太后求情,也不会真就被罚。”她对他说。
他喝几口汤,神色稍缓,然后回答她:“公主殿下自有陛下疼爱。然而每次陛下为公主有违宫规朝制,都会受到外臣谏责。陛下之难处,殿下亦当体谅二。为人臣者,理应为君分忧。臣今日替殿下受罚,亦是为陛下解忧。”
他所言句句在理,她轻声应,然而心里面却有些闷闷,说不清是因他耿直谏言,还是因失自己所望情绪。
然而这便是他。沈氏家风如高松,如厚岩,他诸行诸举,绝不会有损这三百多年望族门楣。
……她又有什可额外期冀呢。
“是臣失手,犯大错,还请太后惩处。”他伏地叩首,语甚恭敬。
当日正逢月初,沈氏夫人身有诰命,按例入宫觐见太后与皇后,因子侄辈有在宫内伴读,便也叫他们过来并请安说话。
她看清替她跪在地上请罪少年,脸不禁红红。
太后瞅瞅他,似乎亦未料到,于是颇无奈地叹口气,用力将拐杖向地上拄,斥道:“这辈朝臣子侄中,就数你平素行事最为稳妥,今日为何如此不知轻重?”
“还请太后重罚。”少年说道,从始至终端方循礼,连头都不抬寸。
那多年都未曾真正明白过他。没有什可为自己辩白。他感受绝不是什误会。是错在太自负。
“自然,也有过委屈,有过难过和伤心,有过极其难熬日子,但是那些都过去。如今再见他,只是觉得,心已经不会再如当年般因他而动。”
她说着这些,到最后轻浅笑,真无芥蒂。
卓少炎听得不知该说些什,又为她豁达所触动,由是安静着思索片刻,而后问说:“殿下,为人心动,是什感觉?”
英嘉央时怔怔。
少年说完该说之言,又抬眼看看她,沉默片刻,端着碗将汤口气喝完,然后将碗搁下。
她时只觉也没什可再多说,闷声伸手去取那碗,可手还没碰到碗边,便被他把拦下握住。
因看在沈氏面子上,太后终究也未真重责他,只是罚他在殿外跪足两个时辰,自省己过。
当时正逢炎夏,真跪上两个时辰亦是十足受罪事情。她压不住心内愧疚,每隔刻就悄悄去殿门口看眼在殿阶下跪着少年。
他端端正正地跪满两个时辰,跪到最后衣裳由里到外都湿,可肩背却从始至终未曲未弯,如他沈氏刚正门风。
她瞧着他英俊侧脸,心头如羽拂过,转身就叫内侍去备碗解暑汤。
待他起身回太后宮,借偏殿更衣拭汗再出来时,她用送这碗解暑汤做借口,近前与他说话。
……
为他心动,是什感觉?
那是多少年前,她在太后宫里不当心摔破盏从仁宗朝传下来八角如意宫灯。那灯相传是当年仁宗与皇夫定情之物,三百多年来直被小心珍护。因物件不算小,纵是太后宫内曲意讨好她内侍们有心帮忙,这事也到底没能在太后面前遮掩过去。
当时太后板着脸问:“祖宗传下来东西,如今是哪个不长眼摔破?”
她本欲上前认错,不想却有个少年比她更快地跪下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