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丧母,被父皇以极致呵护疼爱养大,却没有仗着圣眷生成高傲骄蛮心性,反倒是聪慧知国事、明理又温柔,而这正是他当年为她心动最初缘由。
如今她做母亲,又岂会不将孩子教得更好。
忆想当
中书颁诏,百官已悉皇帝昨日所出两封内降御札。料想要不多时,这诏书上内容便会遍传京城内外。
朝臣们有多惊怔,百姓们有多震惑,沈毓章根本不去想,亦根本不在乎。他所想,所在乎,是昨夜勾着他手不肯松开亲生骨血。
书阁中,英嘉央将英宇泽从案前领至旁坐好。
她神态柔和,对孩子微微笑下,然后尽量以他能听懂语言,缓慢地向他讲述并解释,这件与他相关、足以令英氏宗室与国朝为之动荡大事。
沈毓章则在侧沉默地看着。
不管她还要不要,亦不管她是否还在乎,这便是他对她意之担当,这更是他昨日对她所许重诺切实履践。
轻捋被晨风吹乱发,英嘉央又说:“同沈府人说,你还睡着未起,然后将人打发回去。”
然后她侧过脸,目光平和温柔地抵进沈毓章眼中。
沈毓章低头,看看她神情。
梦中那清冽甘甜味道顿时自他仍然鲜活记忆中涌出。
中。
梦中,她如清冽甘甜水,流入他干渴龟裂唇,抚平他焦灼。
沈毓章翻过上半身,抬起眼皮,看向他这个清醒梦。
片刻后,他平复自己略显粗沉呼吸,坐起身来。
起身之前,他轻轻将孩子小手挪开,搁进被子里。起身之后,他又回头看眼孩子睡颜,然后才转而看向她。
英宇泽乖乖地坐着,听娘亲对他说话。张小脸从初时好奇,渐渐变得懵懂,到后来皱皱小眉头。
孩子正逢启蒙岁数,此事对他而言太过艰涩,听不明白正在情理之中。但他仍然保持着聆听模样,不因自己不解而放弃对娘亲讲述专注。
沈毓章目光逐渐从孩子身上移到英嘉央脸庞上。
英宇泽不曾在宫中长大,身上却蕴有宗室子教养与知礼,又因身份特别而长年居于府中、不见外事,却能养就副懂事与乐观性子,这全因她在孩子身上倾注难为旁人所知诸多心血。
他从未怀疑过,她能够将孩子教得这般好。
他掌心有些发燥,喉头亦有些焦渴,如梦境当中。
但他只是看着她,貌似冷静地压住自己这股贸然而发心火,待其完全平熄冷却后,才回应她道:
“你说什,都妥当。”
……
待英宇泽起来,梳洗罢,用过早膳,又诵读几页书后,宫内传来消息。
然后他站起来,为不吵着孩子,同她道走至门外。
屋外自有久候侍婢们过来伺候,沈毓章便就着这朝阳晨风,简单漱口,接过侍婢递来外袍披上。
“沈府来人。”英嘉央道出早便来找他原因。
他彻夜未归,事前亦未与府上打过招呼,当此大乱之时,沈府中人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沈府寻人,竟径寻到昭庆公主府,这不免令人多想。
她几乎是在听到这消息当下,便想明白他回府之后究竟说些什,能够激得他父亲盛怒之下更是下狠手,将他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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