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显是已被这营乱军劫掠空,百姓是否安好她虽不知,可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这路而来想过无数种乱军之状,可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等惨象!
心中才知,那日在睿思殿中,他为何会那般狠厉无情地说出坑杀所有乱军谕令。
当时她只道他下手过于毒辣,可眼下才知,不是他狠厉无情,实是这些乱军之行令人发指,不杀何以平民愤!
下城墙,又走许久才入内城,眼望去街上竟无人烟,恁得生冷岑寂。道路上偶尔有士兵三三两两地走过,也都是衣甲不整神情猥亵,喝喝闹闹地,副无法无天样子。
她背后忽觉阵寒,蓦然抬头盯住那人,道:“你们占城后,这里面百姓如何?”
那人挑眉,副不以为然样子,竟是反问她道:“还能如何?”
孟廷辉还欲再言,却见他双眼直注视着前方高处,不由顺着他目光转头看过去——
不远处正是城心阔道,根木柱高耸直立,顶上挂个人头。
是血丝,显是多日未曾歇憩过,只那身八品军校穿盔甲还算鲜亮。她虽不懂兵事,可也知道在诸路边地禁军中,能从未入流十资普通兵员路升到八品小校起码也须十年功夫,眼前这人在这乱军中必也算是能主得事。
于是她垂眸,从腰间解下鱼袋,搁在手心里递给那人,冷声道:“虽服绯,位不及两制大臣,可却颇受皇上宠信,此次奉皇上旨谕亲身赴此为君使,招抚尔等归顺朝廷,岂容你这般质疑?”
那人仔细瞅鱼袋,又看看她身上官服,方收起脸疑色,道:“你就是自潮安北路出去那个孟廷辉?”
她点点头。
周围众人目光又变,显然也是听说过她名字。
那颗人头已经辨不出面目,脑壳已被人砸碎,其上被人射满箭,利镞亮刃几不能容,腐肉朽骨甚是可怖。
她看清,腹部骤起阵痉挛,险些吐出来,费劲忍住,手指却在颤抖,怎都止不住,隔好半天,才敛目回头看向他。
男人亦扭头看她,嘴角划过抹笑,道:“知道那人是谁?那就是之前当众杖杀营士兵柳旗知县高海!”
孟廷辉双手在袖中紧攥成拳,脸上竭力保持不惊之色,心知此人是着意令她心生惊惧之情,便咬牙不吭声。
在京时听田符呈报乱军之事时,虽然知道柳旗县知县高海被乱军残杀,可此时亲眼目睹高海头颅被人割下高悬在柱、被当作士兵习箭之射盅,却是真实得令她股粟心寒。
她撇嘴角,心想这些人听过也必不是什好话,她在京中都已被人说成*佞之徒,名声传来边地岂非更甚?
那人回身推推旁边几个人,不耐烦道:“都杵在这儿干什,等老子赏你们啊?还不快去告诉霍将军,招抚使孟廷辉已经上城,要见沈知书!”说完,又扭头回来打量孟廷辉,“跟来罢!”
孟廷辉定神,随那人步下城墙,口中似是随意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那人身材魁梧,走在她旁边就如高矗之木般,路过去士兵见他皆是畏惧而躲,听见她问他这话,竟是怪异笑,道:“事情都到这份上,孟大人还有心问人姓名?”
孟廷辉便闭嘴不言,只顾看着脚下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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