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无法确定,这折子上所言之事究竟是沈知书情多恣意,还是情深意笃。
但眼下看见沈知书神情和这久不言语态度,他还有什不能确定?
他知沈知书自幼多聪,在此事上势必有着自己思量,这世间情非万物之首,潮安北路转运使缺不是好领,与严家多有纠缠,于沈知书而言并非是什好事。
更何况,倘若二人当真是两情相悦、誓守生,料想沈知书也不会露出此时这副心有隐郁表情。
他既已察定此事,便也不复再问,只转言道:“乐焉旦嫁与狄念,则兵部职方司主事职必不能留,转迁礼部主客员外郎,可有异议?”
她是那般泼天爽决性子,丈红软裹起数地家业,论潮安严大小姐,又有谁人没听过她芳名。
旦情涉其中,倘是嫁与他这个即为路转运使天子亲臣,她势必不能再预严家商务,可她又岂愿为他拘自己这辈子?她既非朝官之流,又非京中闺秀,倘是将来从他归京,她又如何能过得舒心。
她看得比他明白,因而不愿嫁他。
而他沈知书身负朝中所望,人人都等着看他名胜于父辈,且他妹妹沈知礼与狄念婚事又是如此为人称道乐赞——美人英雄,美人英雄,这四字确是将他压得心头略沉,转眼旦望自己,忽觉微讽。
沈府门上下哪个不是天姿翘楚之辈,皇上句太傅长子,更叫他胸口发闷,如何能说得出自己与商贾之女情笃若此?
不出口。
他沈知书——堂堂京城沈府大公子,朝中中书令沈无尘独子,今上最为亲信臣子,又即将是国中边路最年轻转运使——自当年入太学以来,还未有今日这般被个女子颠弄得三番倒四时候。
遇着,爱上,倾心相许,可她偏是不肯嫁他。
这话说出去,要叫他脸往哪里搁。
好在青州地离京千里,这火烧水煮场暗情被人三言两语地传至天听,也只不过被当作是他沈知书今朝又次拈情不终。
沈知书干脆地点点头,“自当如此。”
虽知妹妹心在兵部,但这回她为古钦而匆匆嫁与狄念,为避狄念身领禁军将校之嫌,这兵部、卫尉寺、枢府三处职缺,怕是不能再想。
而他母亲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身为枢密都承旨,却因父亲之故而辞官成婚,待父亲再度入朝被拜太子太傅后,又以二人不得同居二
且他说不说又有甚要紧,横竖她也不愿嫁他。
想着,他双眉越紧,闭着嘴久久未言。
英寡在上坐着,将他脸上轻变神色尽收眼底,见他不肯直言,便也没有逼他,只是抬手将御案上本奏章平翻过去。
那奏章才送至京中没多久,上面说正是潮安严府千金严馥之与沈知书事情。
相识这多年,他自然是知道沈知书性子。
而这两年中与她之间无数个细絮片段,又岂是他此时此刻对着鎏金御案、对着九龙銮座、对着深眸冷语问他话皇上,能说得出口。
早已不是注清酒话心言年岁。
他将为边路重吏,自然知晓皇上问他这话目,绝非仅仅出于对他这个多年旧友关心。
为君难,为臣更不易。
只怕她亦是明晓此间深理,才不愿嫁与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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