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润,伸指扯开御封,抽出里面那张薄薄裱金信笺。
刚劲苍松字迹,飞扬跋扈笔锋。
言简信短,然字字有如宝剑连刃,雍利慑人。
只消看着这走龙般墨迹,他脑中便能浮现出父王那张英俊陡削面容。
世人皆言他父子二人极像,便是母皇亦曾有言,他浑身上下皆似父王,独只蓝眸像她。
孟廷辉本是累极,闻声勉力睁眼,向上瞅他。
英寡将她勾在他肩头两条胳膊挪开,撑身而起,也未着衣,便赤足下地,走到外殿去起闩开门。
朱门开,夜风裹雪而窜,扑得他双肩冰凉。
白丹勇肩头亦满满都是落雪,抬头看见半具赤裸带汗身子,当下便知自己来不是时候,忙垂首道:“臣路跟察尹清,并无发现有何异样。北使候馆那边亦未见有人出来。”
英寡沉眉,未有置言。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与她同科举进士,而这又让他略略感到丝不安。
宫宴之上,她与孟廷辉模样貌似亲近,可他却不知她对孟廷辉究竟都说些什,又会不会使孟廷辉对他生出戒疑之心。
他准备所有能准备,却独没算到会在朝中遇着这左秋容。
之前那声“尹大人”是如此轻且低绵,如同细小雪沫样扑满空中,缠荡在他耳边,不肯轻易碎化。
想着,他不禁又驻足回头。
左秋容没料到他会否认,更没料到他会否认得如此干脆不留余地。
他显然是对她毫无兴趣。
那副清逸身骨之中竟是颗如此无情心。
她顿时感到脸面全无,更懊悔自己竟然因孟廷辉之言便来莽撞与他搭话,结果落得这下场,当下窘得连眼眶都红,只冲他小揖下,便掉头跑开。
尹清也立即转回身来,继续朝前走去。
信笺在掌心中又凉又烫,他气阅毕,不由得闭闭眼。
“乾德六年之事乃吾所计,汝母皇至今犹不知其由。时天下初定,边路反贼益猖,倘不为此之计,安得保边民之安宁?然吾二十余载亦有悔心,安边之策非杀伐诡道能替,吾儿今有良思,或未可知。
“汝母皇既知孟
白丹勇又呈上样东西,低声道:“方才内廷刚接西都遂阳御信,人皆不敢耽搁,臣便道带来。”
英寡伸手接过,点头道:“今夜辛劳,早些歇着罢。”
白丹勇便谢恩而退,又替他将殿门掩起。
他转身,却未立即回内殿,只背身靠门,低眼打量着手中东西。
西都御信。
御道两边雪色绵延,苍树枯枝四下狰狞,而她已是早无影踪。
·
西华宫中暖幔飘曳,春帐轻薄,蔽不住里间人影儿。
榻香汗淋漓,藕臂横陈,酥衣乱散,二人相缠急动间喘息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终是身软魂销,渐渐歇下来。
忽地有人在外轻轻叩门,急两慢。
不是不记得她。
当年在永兴路柳州左家大宅中,她身小袄红得亮眼,眉眼弯弯,出手亦成诗文词章。
她那时羞赧便如今夜般,同他说句话也是怯不敢言,满面通红。
只是如今她身条修长,脸上也不如当年那般青涩,端是副多才懂礼美人模样儿。
她方才情意明明白白写在眼底,他并非是看不懂,只是他心中哪里还有地方搁得下这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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