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跟着雇来掌管马场人,此时异常局促不安,几番欲言又止,看样子是见不得她千金贵体做这粗活,却又碍于她跋扈之势不敢开口。
沈知书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切,直待严馥之转身瞅见他,笑着冲他招招手。
他便慢慢踱上前去,目光示意她身后人退下去,然后自己俯身接过那个大料桶,转手搁在旁。
“不累?”沈知书牵过严馥之手,将她卷起阔袖层层放下来。
严馥之眯着眼笑,显然是很满意自己方才成果,回答道:“不累。”然后从他手中抽回衣袖,自己飞快地扯弄两下,便算整理过。
公子自放外任至今已快两年,此番能够回京述职,不知老爷、夫人以及小姐得闻后会有多高兴呢。”
听到对方提及父亲,沈知书眉宇微暗,心头颇感番五味杂陈。
自赴任青州以来,他与京中沈府时有家书往来,但多是母亲与妹妹写得多,偶见父亲笔墨,亦多不过是些为政恤言。唯次例外,是在他从柳旗大营叛军中全身而出,回到青州不久后收到京中来问安家书,其上父亲罕见地首次流露出对他本人关心:
⎡北地民风素来剽悍,潮安政吏势诈日久。汝奉上谕制州政令,欲改图革新、威内路,虽需尽人臣之力,然当以安为重。凡事知无疑、行无过、事无悔则已矣,不必逞强争锋,徒引生者牵怀。⎦
当时他阅毕将信笺折起,十六岁那年在资善堂外倚柳读史时心情忽然再次真切地涌上他额间,方知这些年来他虽是刻意避谈父亲、极力将自己活出与父亲当年全然不同样子,然内心深处尽盼依然是争胜于父亲功绩,入仕后治政言行亦抹不去自幼耳濡目染沈氏门风。
那透着贵气含春罗已被草料沾脏些许,此刻皱痕满布,却丝毫不见她心疼。
沈知书不禁略略回忆下自己从小到大吃穿用度以作对比。虽然沈氏贵极显赫,可沈无尘与曾参商皆出身寒门,纵是其后位极人臣,在国朝之中尊荣无出其右者,多年来沈府中却从来不见铺张奢侈之风。
倘是严馥之这副模样叫父亲或母亲瞧见,定会以为她是追求享乐奢靡之辈……
然而下刻,沈知书便为自己方才滚过脑际想法而皱起眉头,时讶异于自己竟会萌生带她回府谒见双亲念头。
严馥之未曾发觉他神色异样,只见他片刻无言,便开口笑问他:
此番回京,相较起面圣述职时皇上对他评馈,他反倒更加在意自己这两年在青州政绩能否得到父亲另眼相待——虽然届时他绝不会主动开口相询。
怀有这般难言矛盾心情,沈知书半晌方回胡越林话,淡淡道:“希望如此。”
从接到上谕至要启程回京不过只有短短几日准备时间,然而沈知书仍是排出半日时间去探访严馥之,亲自告诉她此事。
严家在青州马场已在五个月前建好,严馥之更是大手笔地斥资从北戬商贾手里买回三十匹良骏。除去请来专人悉心训习照料这些骏马之外,她自己亦是只要空下来便会亲自来马场打理诸事。
这日沈知书在严家马场内寻到她时,严馥之正豪迈地拎着大桶给间间马厩食槽内添加辅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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