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曾见过父亲,他听宫人们说父亲搬进上阳宫偏殿,每日只是虔心礼佛,替母亲抄写佛经祷祝。
没皇帝与太后洛阳宫越发凄清,李成器常常疑惑自己是住在片废墟之中。宫人宦官们无聊中渐渐大胆起来,暗地里也谈论些外间消息,李成器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在周兴来俊臣等人酷刑逼迫下,韩王、鲁王、黄国公、常乐长公主夫妇、东莞郡公、霍王、零陵郡王、汝南王、广汉郡公、郑王、义阳王、楚国公、南安王……这串串跟他同气连枝、血脉相连人,都已经被诛杀灭门。李成器禁不住会在背转人时候,悄悄扳着指头计算,李姓皇族究竟还剩下几人?每次他都不敢将这计算进行彻底,就惊恐地闭上眼睛,杀戮还在蔓延,这根根指头扳下去,就是条条鲜活人命,他宗族叔伯兄弟,他不敢。这些人是为父亲和他才死,他们却个人也救不。
不知为何原本该守在门口内侍也不见,李成器轻轻走进竹影清森、土湿苔润院中,青草上露水沾湿他足趾。水车潺潺呜咽声,遮掩竹丛后两个坐在回廊上值夜内侍闲聊声。
人道:“有时想,那些公主亲王,未必有们快活,人吃饱,家不饿,还不必担心觉醒来,人头落地!”另人嗤笑道:“你想得美,你看当年二太子出事,东宫里侍人杀杀流流,现今这太子也不知能做到几时。说,还是赶紧求你干爹把咱们调出这里是正经,去上阳宫,再不成,哪怕去连昌宫干杂活呢,也比在这里安稳!”
李成器默然地站着,他现在有些暗暗庆幸,年多前宋先生早早地走。又想到花奴,这两日花奴没有来上学,公主府上不派人来,他也无从打听。夏日里姑姑常常带着花奴离开溽热神都去些别苑避暑,从前花奴临走前总要跟他说声,每年花奴都求姑姑,带表哥起去吧!李成器有些苦涩地笑下,他长十岁,还从来没有走出过洛阳宫。
名内侍又道:“看太后这次未必这狠,宅家是她老人家最疼儿子,哪里是二太子能比!”另人道:“所以说你那脑子里尽是浆糊!太后疼宅家,能疼得过太平公主?怎样,句话还不是照样将薛驸马下狱?……”
李成器只觉耳畔轰地声巨响,如同梦中倒塌乾元殿般,脚下大地摇摆不住。他哆嗦着向竹丛后走去。
那值夜两人说得正兴起,忽见脚下投过来条细长影子,抬头只见个通身雪白人身形踉跄、悄无声息地走来,吓得正要惊叫,他们手中灯笼光芒投在张苍白如雪、惊痛又迷惘脸上,两人才跳起来跪倒,唤道:“郎……郎君!”
李成器只觉这几步,就将他力气耗尽,他禁不住两腿软也跪倒下去,抓住人手臂哀恳道:“告诉……薛姑夫怎?神皇为何将他下狱?他现在怎样?太平公主现在怎样?快告诉!”
那内侍抖抖索索地告诉李成器,有人告密,驸马薛绍长兄济州刺史薛顗与越王之子琅琊王李冲暗有通谋,薛绍两位兄长薛顗薛绪在受审后皆供认与叛军预谋,神皇已将他们处斩。只有薛绍因是驸马,而今只是关入推事院牢狱,还没有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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