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还来不及想这事前因后果,来不及猜测薛绍谋反可能性有多大,来不及细算李唐五六十年中,被流放、被诛杀驸马究竟有多少人。他脑海被句话塞满,花奴该怎办?如果薛绍死,或者被流放,就再也不能接送花奴上学,不能带着他们骑马打球,那时候,花奴会不会难过地活不下去?
他自出生以来就被剥夺很多东西,朋友,自由,长依双亲膝下安心。可是爹娘总还是在那里,那是他生命最坚实依靠,只要想起爹爹那句话,举目看到三星,他就不觉得自己是孤苦。他从未仔细想过,个人失去父母会怎样,更不敢将这想象放在自己与花奴身上。现在这想象被逼到眼前,没有爹爹,花奴该怎办?
两个内侍见少年太子焦灼颤抖地咬着薄薄下唇,双白净秀气手在腰间无意识地抓着,小心地试探问道:“郎君,您找什?”李成器急急地问:“鱼符呢?鱼符到哪里去?”
圣母神皇武曌下早朝回到后宫,薛怀义立刻迎上来。虽然天气溽热,神皇依然如往日般,身着九破长裙,头戴十二花饰攒成花冠,只让身后女官打伞遮蔽日光,她微笑着伸出手扶住薛怀义,在林荫葱翠花径上缓缓前行。
跟随在神皇身后上官婉儿穿着圆领男装袍服,戴着幞头,柔软腰肢却如同临水照花,行礼道:“阿师胜常。”她还来不及换衣,并不能像往日般用纨扇遮面,薛怀义不脱市井气目光,肆无忌惮在上官婉儿略无装饰素净面容上停留片刻,才向神皇笑道:“太后,太子在东宫门口跪早晨,说要见您。东宫人不得您旨意,不敢让他出门儿。”
神皇脚步微微停片刻,侧目道:“他怎?”薛怀义笑道:“谁晓得?他手捧着块玉,问他什事也不肯说。”神皇轻轻“啊”声,丝淡笑浮上她保养光洁面容:“鱼符……”她路过丛茉莉花架,轻轻闭目嗅下那沁鼻香气,上官婉儿忙蹑步上前,选几处正开到好处茉莉花,小心折下,待要攒成花球给太后簪上。
神皇向名内侍吩咐道:“去把来俊臣叫来,薛绍案子审数日,怎还不见他来回报。”听到这名字,上官婉儿如花瓣样柔嫩双手轻轻抖,神皇看在眼中,转身笑道:“把凤奴也叫来吧……咱们太子长成,知道动用鱼符。”上官婉儿面对神皇背影怔忡刻,随手将绕在指上茉莉花枝扔下,跟随上去。
李成器被带到上阳宫仙居殿时,神皇正站在书案前练字,她自少女时起,便每日练字不辍,即便政务忙碌时也如此。薛怀义本是洛阳街头个卖杂耍,斗大字不认得几筐,也看不懂,只漫然地在她身后为她摇着纨扇,上官婉儿倒是立在旁看得专注。
李成器除在元旦之类大节上,跟随着父亲朝拜祖母,还是头次这样面对面与祖母相见。他紧张过度,又兼跪地太久,两腿几乎不听使唤,艰难地往前挪两步,远远跪下叩首。神皇不经意抬眼扫眼跪伏在地上孙儿,见他竟穿着朝服,头上远游冠垂下两条珠玉璎珞,轻轻摇摆不定,似在恶意地昭示少年心内怯意。
神皇手上不停,含笑道:“三伏天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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