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俊臣到推事院,肃政台侍御史万俊国迎上来,笑道:“大人昨夜胡旋可好看?”他们是同僚也是好友,万俊国知道他专喜人家妻妾癖好,拿来调侃来俊臣倒也不恼,笑道:“言语无味,只胜在肤如凝脂,占绘绚而后素条。不如今晚送给你试试?”万俊国哈得笑道:“那可不敢。听说胡地女子性子倔强,不如大人神勇,还怕降服不住。”来俊臣笑道:“你可是在元庆那里碰钉子?”万俊国叹口气道:“拷讯夜。”将门推开线,内中几个刑吏正给个血人套上脑箍,那人头发散乱,若非瞪着双铜铃似眼睛,谁也认不出就是曾经威仪棣棣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庆。随着刑吏们奋力将脑箍收紧,元庆,bao喝声,喷出口鲜血晕过去。
来俊臣冷冷嗤,道:“胡人痴傻,果然不错。重枷用没有?”万俊国道:“用三样,他双臂和左腿已断,就剩口气,大人你看,要不要给他治治?”来俊臣哼道:“治什,有那小郡王,他们便钱不值,如若不招,打死拉倒。”万俊国终究有些踟蹰,道:“他还是西突厥首脑,死他会不会引出边疆战事来?”来俊臣笑道:“你没读过《逍遥游》?他就是鲲鹏,也须有突厥万里长风才能展翅,自从他踏入神都地界那刻起,‘可汗’二字就屁都不是。”万俊国笑道:“如此寿春郡王那里,就偏劳大人。”
来俊臣进关着李成器那间牢房,几个狱吏守夜,也颇有些困倦,听得他脚步声,忙打起精神来跪迎。来俊臣扫眼跪在刑架下李成器,他身子已不在颤抖,低垂着头颈,如拉倒兰花架,摧折花枝般。他臀腿上杖伤经这夜凝血,尽成青紫之色,点点黑紫色血点在肿痕上显出来。来俊臣扬脸问:“他怎样?”个狱吏忙回道:“起初呻吟着叫痛,半夜晕次,拿水浇醒,后来便没再吭声。”
来俊臣慢慢踱到李成器身边,先拿手探下他臀上,触手片冰凉,无声地笑笑,捏着李成器下颚将他脸抬起来。因被水泼过,李成器发髻散开半,几缕头发垂下来贴在脸上,越发衬得发黑如墨,面白似雪。想是昨晚出汗失水多,他嘴唇上干裂开数道口子,加之被他咬破齿痕,斑斑点点都是血迹。来俊臣见李成器虽是闭着眼睛,睫毛仍在微微颤抖,知他还醒着,估摸着经过这夜,这少年精神体力该消耗得差不多,笑道:“拿盏水来。”
名狱吏忙将只茶盏递上,来俊臣递到李成器唇边,笑道:“喝口吧。”李成器跪夜,两腿痛得没知觉,已不似昨晚那般难熬,虽是眼前阵阵昏黑,神智倒还清楚。他昨晚直如在地狱刀山油锅里呆夜,心下已不存任何生望,想是恐惧已过极限,反倒有些无畏。此时被来俊臣几根冰凉手指捏着脸,胃里阵阵翻江倒海地恶心,他拼着浑身力气,将脸偏过去。
他如此倔强,倒是让来俊臣怔怔,随即笑道:“殿下不愿喝,就罢。放他下来。”几个狱吏上前拆李成器锁链,又给他手上重套镣铐,将他拖到牢房中心。李成器跪夜,两腿早已僵硬,倒在地上,小腿便伸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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