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递给薛崇简。薛崇简在心慌意乱中,身边有这两个见多识广人压阵,总算稍稍平静下,接过帕子点头道:“多谢。”
他们将李成器身上擦拭遍,足足用小半个时辰才将污血揩尽,这时顶上响起脚步声,薛崇简颜色变,顺手就去摸靴中短剑,只听个女童声音道:“四姐?”柳芊芊微笑着按住薛崇简手,道:“是妹子。”向上问道:“怎?”那女童道:“隔壁张七姐家来人催姐姐去看灯。”柳芊芊道:“跟她说,梳头时被只猧儿惊着,散髻子,还得再梳阵,让她们先玩。”那女童答应声,便听得脚步声,合拢地板声音。
就这片刻功夫,李成器身上几处鞭伤却又慢慢渗出脓水来,薛崇简急道:“这可怎办?”那苍头道:“若不将脓血刺破挤干净,他高热终是难退,只是,哎,这样人也太受罪。”他在柳芊芊头上拔下枚金步摇,在药酒中浸浸,又在火上撩几回,低声对薛崇简道:“你上去抱着他,莫让他挣扎。”薛崇简心中如被汤煮油煎,迟疑道:“有——多疼?”老苍头苦笑道:“长痛不如短痛吧。”薛崇简无奈,只得脱靴子爬上床,将李成器轻轻拥在怀中。
那苍头将步摇尖锐端轻轻挑破处流脓伤口,两手去挤压伤处,带着血丝脓液流淌而处,昏迷中李成器却也感到这阵锥心痛楚,低低呻吟声,两眼虽是闭着,身子却轻轻痉挛起来。薛崇简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喝道:“行!”他跪在李成器身边,向那狰狞伤处凝望片刻,缓缓低下头,将嘴唇凑在伤口处,缓缓吮吸脓液。
柳芊芊站在旁,她头次见到跳脱高傲薛二郎,也会将头垂地这般低。她心中略有些惊诧,却又觉得切合情合理地如江河行地日月经天般,她原不该用俗世人情去猜度这少年。她将只小小唾盂递过去,就坐在旁边等待,那吊人参汤炖得火候渐出,清甜中又带着苦涩气息,在小小密室中静静地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1]注:
“有死者,停尸于帐,子孙及诸亲属男女各杀羊马,陈于帐前,以刀剺面且哭,血泪俱流,如此者七度及止。”——《通典》卷九七《突厥传上》“死则焚骸,丧期无数。剺面截耳,断发裂裳”——玄奘《大唐西域记》序唐太宗崩,“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来朝贡者数百人,闻丧皆恸哭,剪发,剺面,割耳,流血洒地。”——《资治通鉴》卷九九。
可见这种“剺面截耳”丧葬礼俗,长期流行于北胡和西胡各组之间,成为古代亚洲内陆殡葬文化大特色,那个“剺”音“梨”,就是割得意思。这种较为残忍丧葬文化,以血泪交流来表达心中哀思,每次看到都很叹惋,同时也感动,不知李二是如何释放他人格魅力小宇宙,能换来如此真诚宾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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