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简走出李成器屋子时,张林正带着几个内侍严阵以待,李成义等人都不敢出来,只能趴在窗边看。薛崇简甩甩袖子,副酒足饭饱施施然走到院中,笑问道:“你大门还是不能开?”张林苦着脸道:“小郎君见谅,那个门开次记次档……”薛崇简笑道:“那就别麻烦。去给寻几块大石头来,垫在那个墙根底下,还翻出去。”张林忙道:“今日臣可以为小郎君破例,给您开次门儿,只是以后您可不敢再这吓唬臣……”薛崇
好容易才想到这法子,里头用热碳烧着,就想咱们冬天暖手样,上头羊羹就不会冷。”揭开封闭细致盖子,团白气在温暖春日仍是欢快奔腾而出,扑鼻肉香以势不可挡迅速氤氲满屋。
宫女阿萝惊叹道:“从来没见过谁家羊羹是这个香法!”薛崇简得意笑道:“那个老头怕带走冷,坏他招牌,起初还不肯卖给,你快把表哥碗筷拿来。”他抬起头时,才发现李成器直在怔怔望着他,恨不能将他装进眼中,如同皇帝、王妃们朝拜神佛时,目光中热烈虔诚。
薛崇简不知为何鼻尖微酸,他坐下笑道:“这回轻车熟路,明日再来翻。你还想什吃用,都告诉。”李成器尚未答话,李隆业瑟缩在门边轻声道:“想吃糖,石蜜饼、杏脯、樱桃脯……成?”薛崇简向他招手,他就蹬蹬几步跑过来,薛崇简见他身上是件半旧衣裳,头发也不曾好好挽髻,只编几个小辫子垂下来。薛崇简笑着捏他脸道:“自然成。”
这时阿萝已拿两副碗筷来,薛崇简将小半分给李隆业,大半倾在李成器碗中,催促他道:“快吃。”李成器这才回过神,看看大片羊肉盖在如堆雪砌玉样饼粒上,金色汤荡悠悠映着花奴笑脸。他不由自主咽口涎液,却歉然摇头道:“花奴,你忘,还在丧中。”
屋中人都静刻,只有李隆业边小心地拿眼睛瞟着大哥和薛崇简,边嘟着嘴大口吞食,连宫女阿萝都明白这句话意思,立在旁不敢开口。
薛崇简脸上笑容慢慢褪去,他霍得站起身道:“出去泼它!”他手刚搭上碗边,便被李成器手按住,李成器慢慢地从他手下把那只碗拉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将肉片都夹到隆业碗中去,向口中拨几粒被肉汤泡透饼粒,赞叹道:“好香。”
薛崇简站在旁看着他吃,李成器还是如既往清瘦、羞涩拘谨而不知变通,目光中略带悲意,却又柔软而缠绵。薛崇简歪着脑袋看李成器小口地吃饭,这人除面貌秀美外别无任何稀奇处,却是甘愿让他闯入三途地狱去解救人,是仅仅分别月,就能用思念在他心上划下道天堑般鸿沟人。
薛崇简站在布置简陋屋子里,在阴暗光线中,打量着默默无声吃饭李成器,他对今日相会做许多设想,似乎有许多话,就如那门外春日游丝般,在唇边飘来飘去。他进来,那些话却都如杨花不知飘向何处,只觉眼前已是最好,说旁皆属多余。
薛崇简嘴角慢慢拉开个笑容,他无端便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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