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笑声:“你倒是点也不肯吃亏……”李成器额上微微渗出冷汗,却是抿嘴嘴唇不语,皇帝静片刻,笑道:“罢,不就是读书,你若是怕走后无人教导他们,朕许他们到东宫去,与你爹同住。”李成器知道这已是皇帝极大妥协让步,闭上眼睛想:“若能换来弟弟们与爹爹团圆,也值得。”他当即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宫女引着李成器出去,正是星河影转,轮明月初上之时。芬芳殿周围遍植花果,夭桃秾李被晚来春风催,熏熏南风中人如醉。李成器望着宫墙下绵绵春苔,又抬头见皎皎孤月,只觉此情此景甚是熟悉,时心中痛极,眼中便禁不住酸热。
来此人便是薛崇简提到过御医沈南廖。
沈南廖躬身笑应道:“是。”却不是退出殿门,而是转入屏风后暖阁内,李成器脸上微微热,恭敬跪在殿心,低垂眼睑不敢说话。
皇帝打量眼自己孙儿,见李成器身上件半旧青色盘领袍子,束腰也是条简单革带,通身上下并无点装饰,愈发显得面白眉青,清秀脱俗,关他年,倒也未见得十分憔悴。她淡淡笑,道:“凤奴,你今年十九吧?”李成器道:“禀陛下,是。”皇帝点头道:“你阿翁十六岁继太子位,你也到该懂些大事年纪,婉儿,将那份本章给凤奴看看。”
上官婉儿上前,将份奏本递给李成器,李成器先向皇帝叩个头,再看那奏本上却提是尚书主客司奏上来,越发心中疑惑。匆匆看去,见上头说东突厥可汗默咄有意与圣朝修好,请求将东突厥公主嫁与天朝皇帝儿孙。李成器做太子数年,从未染指过朝政,想到皇帝传他来意思,心中轰隆声巨响,时后头许多字样都如群黑色蝌蚪般游动,再也看不明白是说些什。
皇帝估摸着他看完,道:“东突厥连年兴兵寇掠朝北方诸州,是朕心腹大患,他们忽然有修好之意,你说,是否可信?”李成器拈着奏本手轻轻颤抖,时脑中诸念头纷至沓来,总也拂之不去,竟然是前些日子花奴说,要同你朝夕相对,原来那终究是他们奢望。
皇帝问声,他才知已不容自己迟疑,只得低声道:“君子……成人之美,古来皆是汉家公主琵琶抱恨,此次东突厥肯主动示好遣嫁公主,皆赖陛下如天之仁感动化外,是边疆百姓之福。陛下……该当,应允……”
皇帝满意地点头微笑道:“你果然长大些。默咄说他女儿极受钟爱,年幼娇弱,时难离父母,要夫婿在他们那里住些时候。朕料来那公主容貌不恶,过些日子等突厥使者到,你就随他们去吧。”
李成器何尝不知东突厥嫁公主云云,不过是怕天朝毁约,要扣个质子在手,这些年皇帝频频与吐蕃作战,胜少败多,无暇顾及突厥,因为也愿意暂时修好,要派质子,自然是派自己最不关根本。他心中苦笑,只得叩首道:“臣以无用之身,能为陛下略进绵薄之力,不胜欣荣惶恐。臣……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天恩允准。”
皇帝道:“你说来。”
李成器道:“圣人云,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如今臣几个弟弟,最小也有十三岁,臣去后,请陛下放他们出阁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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