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出来那宫女见他站着不动,奇道:“殿下,怎?”李成器浑身点力气也无,轻轻抬手道:“你让站站。”
他立在院外,不知从何处飘来阵细细歌声,仔细辨别,却只抓得住两句:“欢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1]……”吴侬软语由少女们慵懒嗓子唱来,如游丝般袅袅飘荡于暖风之中,潜入人遍体毛孔之中,格外撩人心魄。那宫女见他似在侧耳倾听,抿嘴掩口笑道:“这是教坊司在练歌呢,宅家近日颇喜南声。”
李成器点点头,也只有白门之下江南女子,有这等大胆旖旎情思,他想起年前那个明净春夜,那酡颜如桃花少年,忽然觉得,自己这生都白活。从此春宫閟此青苔色,秋帐含兹明月光,夏簟清兮昼不暮,冬兮凝兮夜何长,都将是他个人。他慢慢举步走入片树荫之下,举袖拭下眼角。
李成器回到院中,却不曾将自己要和亲突厥事告诉弟弟们,只说皇帝召他去,是问问兄弟几人起居。过数日,他照例在院中等薛崇简来,不多时便看见薛崇简在树上露出头来,他刚笑着迎上去,薛崇简已“通”声大响直接跃入院中,险些撞在李成器身上。李成器吓跳,忙扶着他道:“没摔着吧?你越来越大胆,这高也敢往下跳?”
薛崇简缓缓站起身来,静静与李成器相望,那清冷而略含愠怒目光,掩不住他在这愠怒之后疼痛。李成器张张嘴,他忽然明白,花奴都知道。他在昭昭春日下,有种无处可逃羞愧,他又次欺骗花奴,这次他谎言被当面戳穿。伸进墙来那半株杨柳玩笑般在他们头上轻轻浮荡,像是捉摸不定心绪,又如饱含诱惑腰肢,扭动出万种风情。李成器遮掩不住自己额上逐渐渗出汗水,遮掩不住自己羞愧,他在薛崇简审视下略略发抖,最后溃败地低下头去。
薛崇简问道:“阿母说,你要嫁到突厥去。”李成器忍不住想笑,笑他从哪里找来这个滑稽又贴切字眼,也笑自己蠢笨,竟然以为可以直隐瞒到临走前天。他嘴角稍稍动,就笑不出来,有些软弱道:“是去迎娶突厥公主——”他喉头哽哽,又撒个谎:“还回来。”薛崇简怒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不告诉!”
李成器发现自己确无理由来答复,他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贪恋与自私,他贪着这每日相逢惊喜,贪着花奴在他屋内兴高采烈地诉说些外间趣事,贪着那能驱除禁闭中阴郁笑声、快乐以及不思今后从容。他舍不得这些,他怎能用离别毁掉自己仅剩东西。
薛崇简跺脚道:“你总是如此。”他转身踏上垫脚石,三两下又从墙上翻过去。李成器在墙下站许久,李隆业等人见他脸茫然,也不敢仔细探问,李成器慢慢转过身去,忽然又听得身后响动,李隆业惊道:“花奴表哥,你又来?”李成器霍然转身,见薛崇简蹲在墙头上,似笑非笑道:“圣旨还没下呢,谁知道走成走不成,管他呢,到那日再说。”他跳下墙来,解下腰间食物,笑道:“这个还没给你。”几枝太长柳枝就在他脸前缭绕,绿色烟雾样,李成器极像让自己手穿透这烟雾,抚摸下永久渴求脸,他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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