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时看见武灵兰被母亲抱在怀中,已经哭得哽咽难出,那双望向自己红肿双眸,却尽是急切担忧。薛崇简为安慰她,冲她扮个鬼脸笑,以示不妨,行泪水却倏然从武灵兰眼中滑落。薛崇简心中痛楚与愧疚更甚,他知道自己就算有力气挨过这顿板子,却未必有力气将这场欺骗维持生。此后他该怎办呢?这女孩子睁开眼睛,就想要听到他柔情蜜意言语,他受伤时候,她会坐在他身边哭泣,如果他眼中想见,心中思念,皆是另个人,他该怎
妹已有噬臂之盟,望阿婆成全。”
皇帝微微冷笑:“噬臂之盟?为他,命都不要?”
薛崇简只觉皇帝话语中别有深意,浑身如被电击般滚过阵轻微战栗,他时想不清楚皇帝口中“他”究竟指谁,但此时他已无路可退,便是刀枪剑戟也只能迎头赶上,深吸口气答道:“是。孙儿罪该万死。”皇帝冷笑道:“要是朕杀他呢?”薛崇简咬咬牙,坦然道:“孙儿唯请与他同死。”
这两句对答清清楚楚传到殿下人耳中,武灵兰望着薛崇简背影,股热泪再度涌上,忽然叩首大哭道:“姑婆!阿兰已经是他人,阿兰不要嫁给寿春郡王……”武三思气得险些晕过去,骂道:“不知廉耻东西!还不闭嘴!”
皇帝仍是俯视着薛崇简,命他:“抬头。”薛崇简不敢违拗,抬起头来却是大吃惊,他那近得看到皇帝已衰老面容,厚厚脂粉无法再遮掩那布满皱纹肌肤,唯独她双眼睛,仍旧几十年来如日地散发着摄心冷光。他还未想到要说什,皇帝已抬手重重甩他记耳光。薛崇简被打得个趔趄,身子歪,又赶忙重新跪正,叩首道:“孙儿罪该万死,愿受宅家责罚。”
皇帝怒喝道:“朕知道,你和从前模样,你们都模样!你不是不怕死?来人,传杖来,给朕狠狠打!”
太平公主虽知儿子玷污未来郡王妃是极大丑事,却不料竟引得皇帝如此震怒,她惊之下正要开口求情,忽然看到母亲扶在紫檀小几上手竟在微微颤抖,昭示着她心中愤恨、恼怒,以及,某种无力。太平心内重新流过母亲方才几句问话,忽然脑中黑,竟是僵住说不出话来。
武灵兰刚哭声:“姑婆要打,就连起打吧……”皇帝已恶狠狠喝道:“闭嘴!”武灵兰自小到大,从未见姑婆如此狰狞神情,吓得呆,旁边梁王妃恨不得捂住她嘴,上前在她身边跪下,搂住女儿哭骂道:“你还嫌不够丢人!”
皇帝大怒,内侍们谁也不敢耽搁,不时就在殿下排上行杖用刑床、荆木杖子。薛崇简知道难逃此劫,不知为何,竟平生头次对着这些物事,不甚恐惧,他叩个头,低声道:“孙儿自然该打。只是还望宅家以表妹终身为念,若是今日不曾杖死孙儿,便请宅家开恩赦他。”皇帝冷冷道:“你这是要挟朕?”薛崇简叩头道:“孙儿不敢。”
他也不待内侍来架,便自己起身走下殿去,这站起来,才觉得背上鞭伤火辣辣痛楚,腰间背上被武崇训踢打过几处,仍旧酸痛难耐。他望眼那乌沉沉杖子,终究是害怕起来,他还有力气熬到皇帝改变心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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