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听从太平之言,也顾不得李成器卧病在床,便加紧为他办理下聘诸事。未来王妃乃是北魏皇族后裔,北魏皇族原姓拓跋,魏孝文帝改姓为“元”。因太宗长孙皇后,其祖上亦是北魏皇室宗族,因此元氏入唐后倍受李唐尊崇,成为河南望族。
李成器贵为郡王,王妃又出身名门,这等珠联璧合婚姻,从宫中降下圣旨,到下聘行礼,也不过区区月时间,委实有些潦草。但此事由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亲自经办,元氏族亲虽心中略有不快,也不敢多说。好在相王与寿春郡王向颇有令名,寿春郡王已过弱冠之年,身边尚未蓄养姬妾,族中对这桩婚事也甚为满意。
自今日凌晨起,李成器便被人唤起更衣,内着白绫中衣、白纱中单,外穿绛纱单衣。头上束发用巾帻,是王妃亲手所制,昨日已送入王府,只为今日应“结发”之意。李成器坐在镜前,看阿萝为自己将那巾帻平平整整压好,又在其外戴上进贤冠。阿萝将根犀角簪子从冠上穿过,却皱着眉不语。李成器也不知她还要做什,也不敢起身,阿萝向旁边观看豆卢妃轻声问:“豆卢娘子,殿下脸色,是不是要略遮掩些?”
豆卢妃心中轻叹,也不知是不是前阵卧病缘故,李成器看去清减憔悴许多,面色直如他领口露出簇新白纱般,眼下也有两片暗色青影。豆卢妃轻声道:“殿下昨晚不曾睡好?”李成器恍惚笑:“还好。”豆卢妃见妆台上并无脂粉,向阿萝道:“去把你奁盒取来。”阿萝匆匆抱来,豆卢妃在李成器眼下略扑些粉,去拿胭脂时,却见是紫色,便取出自己随身带着大红口脂,在掌心晕开点,轻轻蹭在李成器两颊,那张俊秀面容看去果然精神许多。
李成器自落地头次涂脂抹粉,心中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但来豆卢妃是他庶母,自己不便违拗她意思,二来他夏日里穿着这几层厚厚衣裳,不多时身上便渗出汗水,只觉得倦怠疲惫,连跟人争执力气都没有。
身后几个帮闲捧衣冠打水婢女原本就叽叽喳喳地笑闹,人便笑道:“殿下这装扮,果然好看呢!怪不得有个词叫‘何郎傅粉’,不如将眉毛也画画,再来个‘张敞画眉’。”阿萝笑斥她道:“胡白,张敞画眉是给娘子画。”另个婢女笑道:“原来以后王妃眉毛要殿下画,不如让殿下先拿你练练手!”阿萝啐她道:“等新王妃进门,先打烂你嘴。”
李成器听着她们吵闹,只觉胸口憋闷地似要炸开,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豆卢氏见李成器胸口起伏,巾帻之下鬓角也有道汗水滑落,轻轻为他揩去,问道:“凤奴,你可是身体不适?”李成器强笑下,扶着妆台下榻,道:“不妨事,就是有些热。”阿萝忙接过革带蔽膝,为李成器束上,又蹲下身去将李成器蔽膝展平。
李成器稍稍抬头,冠帽两侧垂下珠玉璎珞在他耳旁轻轻地响,他看见镜中盛装自己,想起许多年前立太子典礼,他也是这般热,这般疲惫,只觉自己像是个提线傀儡般由人推到戏台上摆布。他不敢乱动,不敢说出逾矩之语,那个时候他下得台来,还有花奴顽皮地抓住他官帽上珠玉,现在他看着镜中那姿势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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